生死沉浮一瞬间,从绝望之中看到一线生机的跳跳爷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双目失神,颤着手从栅外接过合同,往木栅上重重地蹭去眼皮上凝着的污血,飞快地看了起来。很快,他抬起了震惊的脸,呐声道:“这……这活着的汗血宝马……就是被盗走的……皇上御马?”

木门关着,破窗在风里发出咯咯吱吱的响声。

“我怎么没死,得问你的那两个伙计。有人花了一块银洋从他们手里把我买下了。”

杀得个千尸万骸悲风荡,

岩石后,赵细烛看得心悬气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从河面的一条小船上传来拉京胡的声音,一个老渔翁坐在船头上,边拉边用粗嘎的嗓子唱着戏:“……俺前世投错了胎,投着了一匹打仗的马!吃腥草,挨血鞭,一出那行辕门,当头飞来了穿颅箭!……”

“这名字好听么?”

“就在庙门口站着。”

“不会。”

“莫非我比不上那个冯桂花?”

赵细烛不再作声,从灯草手里取过马缰,牵着白马,朝原路走去。

出了城,路就不太好走了,赵细烛和灯草一脚高一脚低地赶着路。

掌中一枚空弹壳。

趴倒在自己血泊里的金袋子傻眼了,又一口鲜血从口里喷出!

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脸色惨白的瘦男人,此人竟然是在山崖边已被金袋子打死在马背上的郎爷!

赵细烛失神起来:“马自己回来了么?”

鲍爷的脸上挂不住了,哼笑了一声:“你说的这一套,可都是《宝马经》上写着的?”

“这不是你命不好,是你的命太好。”

赵细烛道:“您是说,我蘸着水写下个字,我的命,就全在这字里了?”

布无缝道:“我和你们爷爷相识,该有十多年了。记得,也就是六七年前吧,大概也是在这个季节,你们爷爷在马牙镇找到我,在我面前跪了三天,只求我一件事……这件事,我现在该告诉你们了,要是我不告诉你们,我就……对不起你们爷爷……”

十一月的荒原一片枯黄,黄的草,黄的沙,黄的坡,黄的太阳,甚至连飞过的鸟儿也是黄的。在这片令人伤感的黄|色中,不知从哪儿传来马帮的歌谣:

索望驿道:“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么?”

他的手被掸开,两个老臣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赵细烛问:“

“你是谁?”风筝问。

赵细烛从地上醒来,扶着柱子爬起,晃着头,极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想起了什么,回脸朝汗血马的厩舍看去,厩门开着,厩里没有马!

溥仪道:“万鞋,朕让你解开,你不从么?”

“别问这么多。记住,哥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

汗血马站着不动。

赵细烛在箱里合了下眼皮。

执刀的卫兵拥上。“慢!”赵万鞋走了出来,大声道,“赵细烛从未办过如此重要的差事,想必是说了胡话,请洪公公宽宥!”走近洪无常身边,低声道,“真要是把赵细烛杀了,这宫里还真找不出会使唤洋机器的人,咱们的皇差该怎么回呢?”洪无常冷笑了一下,道:“好吧,看在赵公公的面子上,留下这条小命吧!”卫兵收刀退去。

风车道:“谁不会死?爷爷说,他早晚会死,跟马一样,早晚会死的。”

“可是你记住,你不会如愿的!”

索望驿怔住了。

牧马汉子和风筝、风车欢呼跳跃。

赵万鞋和赵细烛缩着肩,静静地坐在冷风里。这一夜,他俩看了一宵演汗血宝马的木偶戏,浑身都让露水打得精湿。

“这么说,你是打算告诉我了?”

“汗血宝马。”赵细烛道。

“正是!”

直到夜里,赵细烛才听说,白天出宫的公公,投河自杀了好多个。

赵细烛想了一会,狠狠心:“行!换就换!不过,您得给我挑八个好碗碟,得带画的。”

“那你跟马正犯着冲。猴克马,马见了顽猴,没辙。”

洪公公皱了皱脸,冷声道:“怎么了?裆里是藏着个玉镯子,还是藏着个金盘子?这么大的东西,你捂得住么?”

赵细烛想了会,道:“让皇上骑马呀!我小时候,一骑上竹马,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皇上从小就怕马,见了马,躲还来不及哩。”赵万鞋道。

赵细烛一怔:“惹下祸了?我卖我的洋乐器,惹的是哪门子的祸?”

细瘦男人道:“你不是要见魏老板么?它就是魏老板。”“怎么?”蒙面人惊声,“镖路上大名鼎鼎的魏老板,竟是一匹瘦马?”

“问得好!”麻大帅突然重喝一声,“送上来!”随着麻大帅的这声重喝,边上的一扇门打开了,走出了六个留着辫子的穿着宫服的宦官!宦官抬着三口漆成金色的箱子,在麻大帅身边站停。

麻大帅一挥手:“打开!”

宦官打开了箱子。鬼手和跳跳爷看得呆了!三只箱子里放着的竟是龙袍、平天冠和玉玺!

见鬼手和跳跳爷惊愣着,麻大帅哈哈大笑,从椅上站起,手一撑,大声喝道:“穿戴起来!”宦官把龙袍和平天冠给麻大帅穿戴上,取过玉玺,跪献在麻大帅面前,麻大手捧过玉玺,又一阵哈哈大笑。

站在鬼手和跳跳爷面前的,已是一个金光灿灿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