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人眼中精光一闪:“胡说,老夫岂会专程等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

苏探晴却回头看看站于远方严寒的身影,苦笑道:“若是侯爷想栽培亲信,应该有比小弟更好的人选吧。”

林纯嘟嘴道:“好端端地为什么咒我生病?”

擎风侯掌力加急,登时主客易势,蓝衣人对擎风侯的左掌颇为忌惮,重剑已是抵挡多而出击少。剧斗中擎风侯的声音一如平时的淡然:“大名鼎鼎的辞醉剑不在家中醉生梦死,来到洛阳城中凑什么热闹?”

“当”!一声大响,蓝衣人身形被震起一丈余高,复

起轿后,擎风侯终于说入正题:“苏少侠可听说过七色夜盗之名?”

苏探晴见她顽皮,又想到初见她时吵着要糖人的模样,面露微笑,与她小指相勾:“好,小弟一切均听姑娘吩咐。”碰触到林纯柔软的指尖,心中不由一荡。

苏探晴叹道:“他全身都受了药物的禁制,就算我们能将他救出来,没有解药亦是废人一个。”他一脸诚恳望着蓝衫人:“如若兄台相信小弟,何妨用小弟的方法试试能否解救出顾凌云。”

许沸天面呈思索之事:“苏兄这个问题问得好。事实上如顾凌云这般身处炎阳道要位的重要人物,既然被摇陵堂擒住,一般情况下必应是由我先来查问一番。但此次由段虚寸接手,我亦不便插手,只是用药物令顾凌云暂时失去武功,却没有用‘破魂大法’对其施术。”

种种疑问涌上心头,直让苏探晴想得头痛,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只好一杯杯地把烈酒灌入腹中……

擎风侯抚掌道:“苏少侠此言有理。我们倒不若任他炎阳道知晓苏少侠曾来过此处的情报,反是更能令其疑神疑鬼一番,以收奇兵之效。料想炎阳道中也无人能猜出浪子杀手会是替我摇陵堂做事之人,更料不到苏少侠竟敢去行刺‘白发青灯’郭宜秋。”

苏探晴心中责备:自己毕竟还欠缺江湖经验,若是不动声色,只怕刚才就可以从敛眉夫人口中探得些秘密。当下也不追问:“却不知道夫人想让我带谁同往?”

苏探晴知道刚才与那黑衣蒙面人相斗之声虽轻,却如何瞒得住这剑圣女儿敛眉夫人,也不知她是否偷看了一会方伺机出手,老实答道:“小弟见到有蒙面人夜探侯府,一路跟踪至此,却不知道这是夫人的居所,还请夫人恕罪。”

苏探晴微微一笑:“只看刚刚一并收手之举,可知兄台素来为人光明磊落,又何必遮掩行藏?”

那老者笑道:“乖孙子,且让爷爷告诉你。这六只高杆上挂着六色彩须,喻示着六畜兴旺,那里面还有五面大鼓,意是五谷丰登。咱们老百姓过年就图个好兆头……”

段虚寸目光凝在苏探晴的指尖,袖中双手暗握飞虹刺,脸上却是神情如旧,不见丝毫惊惶,淡然道:“苏兄想必知道炎阳道的凌云一刀吧,这便是他让我交与你的信物。”

激战就在这瞬间停止。灰衣人这猝然的一击力道沉雄,顾凌云长刀脱手,身体重重撞倒几张酒桌后软倒在地,挣扎了几下,终于未能爬起身来。

齐通带着顾凌云行至罗清才桌前时,罗清才眼睛一亮,忽然举杯站起身来:“这位兄台¨请留步。”顾凌云应声驻足,脸露犹疑之色。

擎风侯放声长笑,良久方歇。肃容道:“关键是你有几成把握擒下顾凌云?”

段虚寸思索道:“郭宜秋这些年来袖手山野,摆出一付渐要退隐江湖的样子,若是炎阳道欲重立盟主,只怕舍顾凌云而无他人。”

一个肩宽臂长、精壮虎猛的大汉来到段虚寸的面前,躬身施礼,低声道:“侯爷问段先生何时开宴?”

郑四眼尖,望见雪地里快速移来的小黑点:“嗯。一个人,一匹老马。”

杯承丈一张白皙的脸上不动声色:“那日小晴问我是否从未杀过一个好人,我答不出来。我自知我虽然杀过许多恶人,但剑上亦沾过无辜的鲜血。你若能为父报仇杀了我,我亦不会怪你。”上前解开小顾的|穴道,柔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师父,让你学成天下超一流的武功。”

杯承丈长叹,不语。

杯承丈想不到这个农家孩子竟有如此想法,点点头道:“所谓善泳者溺于水。你不入江湖安心田园亦或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养老天年,不至引来刀剑之祸。”

小晴忍不住张开眼睛,他人在高梁上,首先看到了一张年约三十五六岁的面庞,模样虽是平凡,脸色却像死人一样白皙得近于妖异。再往下看更是吃了一惊,原来此人身穿黑色夜行服,腰悬长剑,乃是一个江湖中人,但他衣衫上有好几处已被划破,露出被雨水浸泡得发白的伤口,身上还沾着大块的血迹,也不知他面上的肤色是失血过多还是天生如此。这一刻,小晴心中不由对湘北三怪的行为大是鄙夷:原来他们这般工于心计要对付的竟然是一个受伤如此重的人!

钓丝似缓实急,来势极快,苏探晴只顾着仰头将酒倒入口中,似乎根本未见到袭来的钓丝。眼见钓丝就要缠在他手腕上,刹那间却见他猛然屈膝弯腰,仍是保持着饮酒的姿式,身体却已矮了一截,已从钓丝底下钻过。

谁知那钓丝在空中犹如活物般蓦然下沉,直往苏探晴的头顶击下。苏探晴却似早有意料,脚下急退三步,钓丝堪堪从脸前掠过。这次闪避胜在时机掌握得极好,正是铁衣人招法用老不及变力之际,更是算准了钓丝长度,钓丝与鼻尖只差了半寸的距离,当真是险到毫巅。

铁衣人赞了一声:“好!”深吸一口气,内力到处,骨骼一阵喀喀响动,已然伸直的手臂竟然又暴长数寸。

苏探晴料不到这铁衣人竟能无中生有使出这一招,变起不测下闪躲不及,原本无法再前进的钓丝已缠在他的右腕上。苏探晴右肘往下一曲,宛若无骨般绕了半个圈子,从钓丝中脱开。但饶是他闪避得快,脉门仍是轻轻一麻,被钓丝尾端轻轻勾中,指尖不由一松,酒壶已被钓丝卷走。

苏探晴变招极快,轻喝一声,左手已一把抓在钓丝之上,食、中、无名三指弹出,濯泉指连发,但觉钓丝上所附内力雄浑无比,左手已被弹开,但那钓丝上的力道亦被他三记指风化解,去势顿缓,苏探晴右掌已循隙直进拍在酒壶上,而铁衣人的钓丝复又反卷回,亦缠在酒壶壶耳之上。恰好林纯的巧情针业已刺到。飞行在空中的酒壶微微一滞,经不起三人内力的夹击,“啪”得一声,竟爆裂成无数碎片。

这犹若电光火石的几下交手不过刹那的功夫,铁衣人虽是武功高绝,又凭着钓竿以长击短,但在苏探晴与林纯的联手之下,却也未能占着丝毫便宜。

苏探晴与林纯皆是心中狂震,这铁衣人不知是何来历,他二人各施绝学联手与之相斗,也不过勉强算个平手。纵然是擎风侯亲临,亦没有这等高得不可思议的武功。

铁衣人愕然望向苏、林二人,唇边忽露出一份神秘的笑容:“不错不错,果是英雄出少年!只是可惜了这一壶好酒。”

林纯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拍手笑道:“大叔输了,快把小风给我。”要知她与铁衣人相约趁苏探晴饮尽壶中酒前夺下酒壶,如今酒壶已碎,双方最多仅可算为平手。林纯如此强辨已可说迹近无赖,料想这等前辈高人一招受挫,纵然未必肯将那上古神物驭风麟相赠,亦绝不会再纠缠不休。

铁衣人哈哈大笑:“你这女娃娃口齿伶俐,言辞锋利,却也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也罢,老夫便让你二人过河吧。”铁衣人自重身份,当然不会与这小女孩一般见识。

林纯赧然一笑:“多谢大叔成全,却不知大叔怎么称呼?”

铁衣人双目一瞪:“老夫可问你二人的姓名了么?”言下之意自是不肯将身份泄露。

苏探晴想起刚才铁衣人的话,问道:“刚才前辈说若我二人输了,便要答应你一件事情,却不知是何事?晚辈不才,愿替前辈分忧。”

铁衣人正色道:“那不过是老夫一时之兴,不提也罢。倒是你二人这一去,只怕会引起江湖上的偌大风波,须得谨慎从事。莫要一时失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