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安沿途又顺手拿了杯酒,紧紧攥在手心,好像酒杯就是枚定厚针,唯有用力握住,她才能借此来平衡此刻内心的彷徨和迷乱,不至于被卷入情感的漩涡而无法脱身。

“我我没有乞求什么。”林薇安软弱地回答。

等待茶好的时间有些无聊,于是只能盯着夏宸逸的举动。她还是第次这么近距离端详他:挺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低垂的眼睑下是浓密带卷的长睫毛,眼皮更是漂亮,薄薄的,眨下就能折出两条深深宽宽的双层沟痕。她从来没见过男人有那么长的睫毛,不由思绪翩跹,心想往那睫毛隔上支铅笔不知道能架住吗?

最后的那场题为“人生道路上,机遇与勤奋哪个更重要?”辩论赛成了场精神盛宴。场下座无虚席,连省里的大领导都到现场观看辩论赛≈薇安那组属于反方,情势有点不利。尤其是正方台北中学代表队的辩在陈词阶段观点鲜明论述有理有据,给林薇安带来了巨大压力。

有秒钟的时间,她下意识地想要逃开。但也只有秒钟的时间而已,她就立刻否定了自己的冲动,为什么她要心虚?凭什么要避开?

“我”陈青宇愣,没料到左西竟然会邀请他。

“别总我啊你的,磨磨唧唧的,男人做事要干脆点!”左西也不想被别人当做围观的怪物,见陈青宇动不动,扯了他便走。

两人在烟熏火燎的美食街上走,前后◇西在前,陈青宇在后,他完全是被动地尾随着左西,看着她饶有兴致地家家比较过去,探寻最有可吃性的摊子。他瞧着她副很老到的样子,忍不住发问:“你――也是从事餐饮行业的吗?”

左西愣,随后就笑了,说:“嗯,算是餐饮周边衍生的服务行业。”

“餐饮衍生服务?”陈青宇绞尽脑汁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透这个餐饮周边服务到底是什么,又不好冒昧问左西她是不是做次性碗筷消毒的◇西也没有给陈青宇太多刨根问底的机会,因为她实在对这个总爱挑三拣四要求颇高的矫情男人不感冒。

终于找到她梦寐以求的美食店铺了,左西兴奋得脚就踏进了那家摊铺,对里头的料理师傅说:“给老子来五串油焖蟋蟀十串软炸蝗虫,再来盘酥脆蚕蛹”

而陈青宇则站在透明钵做成的隔箱前,望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吃食发愣。隔箱里趴伏着已经串好的手掌长的大黑蝎子,毒针尾高高翘起,虽然已经做了去毒处理,但看起来还是有些恐怖外隔箱里还有褐色相间的肥大蝉蛹手指长的黑蜈蚣黑黝黝的知了,这些长相奇特的虫子竟然都成为左西口中的美食,让素来品尝了无数美味的陈青宇此刻也有种返璞归真重返山顶洞的原始感觉。

这些也就罢了,只是那个被当做镇店之宝的多毛“炸蜘蛛”实在让人无法下嘴。陈青宇转头望着脸垂涎状的左西,产生了遇见森林女巫的错觉。直到两串炸得油光发亮的大黑蝎子蓦地出现在他的眼帘里,他才回神,随着大黑蝎子腿起出现的,还有左西灿烂的笑脸。

“喏,算你今天有口福,这蝎子串只剩下三串了,两串给你,串老子自己留着。”左西急不可耐地向陈青宇献宝,边有意无意地瞄了眼他自备的用来擦油腻桌椅的白手帕。

她快受不了这个有点神经质的文艺男青年,虽然他的外表算和白马王子靠得上点边,但是骑白马的不定就是王子,说不定是唐僧;而且会飞的不定是天使,也有可能是鸟人。

看着陈青宇带着脸的惊疑之色接过了她递给他的炸蝎子,勉为其难地拿到嘴边却迟迟没敢张口品尝的窘况,左西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在暗暗发笑。她承认她就是想要看着他出丑的!看他还矫情,还作不作了?!

可是还没看到好戏,左西却被医院里的通紧急电话给召唤了回去,院长大人亲自打电话让她回牙科说有事找她,左西在电话里应了几声,这才脸色凝重地挂断电话,匆匆地把手里的炸蝎子和炸蝗虫股脑全塞给了陈青宇,扔下句:“这次老子请客,已经付过账了,你慢用。”就溜烟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衣冠楚的陈青宇手举着烤串手端着盘子狼狈地站在原地发愣。

四二章祝你们幸福安康!

左西没有心思去顾上陈青宇的感受,本来他们就是路人,而且她也回报招待过了他,谁也不欠谁的,即使有缘再遇见,他也将和左西所在医院里的病人样,只是个过客而已。

所以左西在转身时,脑海中早就将陈青宇的印象彻底抹掉。

左西回到医院换了白大褂,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口,深吸了口气,才推门进去。李院长听到动静从办公桌后头抬起花白的头望向左西。

稍稍谢顶的李院长人到中年,面善心软,膝下无女。直以来左西都视他为自己的父亲,平时随大伙儿叫他李院长,私下却经常没大没小。

不过,当看到向来和蔼的院长此时脸上沉重的表情之后,左西的心也咯噔下,沉到了谷底。

但即使心里早有所预感,左西还是朝着院长露出素来开朗的笑容,毕恭毕敬地问:“李院长,您找我?”她刻意掩饰住自己声音里的微颤。在李院长面前,生性顽劣的左西向来都是好孩子。

李院长摘下老花眼镜,朝着左西招招手,让她过来坐在他的对面,良久没有开口说话。

左西承受不住沉默压抑的气氛,撇开抑郁的心情,故意打趣说:“李院长,您别这副表情,我又不是来找您要求加薪升职的虽然我知道您干院长的活很不快活,可您的脸不用拉这么长吧?您长得又不周正,很容易吓到人的”

李院长被左西逗,换做平常早就乐呵开了,但今天他却笑不出来。

他轻咳声,声音沙哑了,“淘丫头,都这样了,你还这么贫”

左西却不接茬,而是笑嘻嘻地站起身,走到李院长的办公桌旁,赫然在桌子上发现了件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也是她这几天来直等待的结果。

左西慢慢伸出手去,拿起放在李院长面前的那份病历报告,用手摩挲了下那光滑的表皮,指腹滑过上面名字栏中的“左西”两个字,却没有打开细看≈里的病历单好像有千钧重,她突然没有勇气去翻开。

李院长看着左西说:“你说你这个丫头,怎么直都那么任性?要是之前你能听我话,放下工作好好去检查调理身体,也不会出现这样严重的后果!”

左西没有回应李院长的训诫,怔怔地站了会儿,才轻声开口问李院长:“院长被确定了吗?”

李院长沉默了片刻,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左西闻言动不动,眼神也有瞬间的迷惘和失落。

李院长见左西这副涅,不由长长叹口气,继续说:“得了,从今天开始你停止切工作业务,给我好好回家休养去。除了你必须要去的科室,我不想再看到你在牙科晃荡”

左西回神,低着头思忖会儿,很小声地说:“不,院长,我不要回家休息,我,我想要去旅行”

“旅行?”李院长重新戴上老花镜,上下打量了左西番,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左丫头,你确定不要自己的小命了吗?!”

也不知道是怎么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的,左西慢慢地穿过医院里长长的走廊,没有回到牙科去,而是上了楼顶的天台。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撩起她散乱的头发,寒气直吹进她的头皮,让根根头发都感觉到了寒气。

寂寥的冬天马上就要来了,眼前触目所及,都是灰色和萧条。

这个特定的忧伤时刻,她竟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大体是在她十二岁的那年扔下她和妈妈跟随了别的女人走的,留下她和妈妈相依为命,而母亲在父亲走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她从此自力更生,性格也由内向被逼得粗野,这样才好生存。也许生活经历过的磨难太多,时间久了也不再觉得多需要父亲,她甚至怀疑过他也没有挂记过她。

六年前她半工半读上了大学,本市家高级医院却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你爸不行了,你来趟。”她在世上几乎只有自己,对父亲的恨没有消失,只把自己第份打工的工资汇过去,留言说“他爱死就死,爱活就活”。可是,父亲后来成立的家庭中有个成员却亲自打电话过来,说即使长辈有什么过错,人生的最后刻还是消能得到谅解。

难道人之将死,都必须原谅他所有的过错吗?那也太占便宜了!她想了想还是过去见了父亲的最后面。她还是去晚了步,在那里她不看那些冷脸,而是径直走上去摸着病床的床沿坐下,看着白单子下被蒙住的父亲薄薄的轮廓,人世间的苦楚像杯倒流的酒流过咽喉鼻腔眼眶和前额。

她终究没有勇气去掀开父亲脸上的白布,就像现在没有勇气去翻开自己的那份病历报告样。

人生有些事,即使你逃避,它还是依旧存在的。所以别把这些事当事,当玩!

天台上没有人,左西从白大褂里摸出包烟来,给自己点了根,深深吸了口烟,远远地喷出去,看着烟圈点点在空旷的天台上扩散,消失。周围的时空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直守候着她,可又仿佛片刻都不属于她。

她不是故意要悲春悯秋的,只是在此时她单线条的心情多了几笔杂线而已。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把她从沉思中惊醒。不过丫的,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原来她之前在台湾美食街上的风

流韵事被个病人的家属看见,兴奋得犹如捡到宝,回来后立刻添油加醋编辑了番,现在整个医院都传开来了。

拥有好身材好面貌的左西直都是这家小医院里的出头鸟人物,顿时她曾暧昧过的医生以及把她当做过情敌的护士们都假惺惺地纷纷向左西致电,恭喜她找到如意郎君,并祝她和她男人“福安康”。

此刻最受不得打扰的左西也都回馈了她的祝福:男的早泄女的冷淡,起滚他妈的蛋!

四三章完美主义者

最后还是通来自牙科的电话把左西从天台召回了牙科科室。

打电话的小护士告诉左西,来了个很麻烦的病人,不仅要求苛刻而且还不配合其他的牙科医师进行口腔治疗,僵持了很久,她的拍档医师无奈之下只得紧急向左西求救了。

左西的乐观性格让她很容易就和病患打成片,从业多年,她处理过很多难缠的病患,客户投诉率几乎为零。因为非常明白病患对牙医的恐惧心理,她直有个心愿,那就是将来的某天,她也能开家充满温馨的“牙科诊所”,里面布置得像家样,医师们也都笑容可掬,真心对待病患,而不像现在的牙科病房里,冷冰冰的都是医疗器械,让病患还没开始治疗就惊恐得像要上刑场。

左西戴上口罩走进牙科病房,治疗椅上果然已经躺着位青年男子。那人的衣着让她感觉有些眼熟,走近了看,才发现竟然就是她在美食街上遇见的文艺范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正津津有味啃着“炸蝎子”吗?左西把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压在喉头里。助理小护士过来悄悄地和她说了这病人牙齿发病的原因,原来据说是吃了油炸蝎子不小心被尖锐的蝎子尾巴扎到下槽智齿的牙床,引起牙龈发炎。

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左西心里感叹,连忙拉了拉本就已经遮掩得很严实的口罩,小心地不让文艺范男人认出是自己。她低着头看了看病患的名字,上面龙飞凤舞地签着他的名字:陈青宇,职业是记者。

哦乖乖,难怪他有那股难缠的劲,原来是记者◇西更加提防这个叫陈青宇的男人。

拍档周医师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那个病患不好对付。和左西拍档的周医生,很有生意头脑。经常可以23次就做完的治疗,他定要拖到56次,甚至还要多,常常治疗颗牙齿要2个月,搞是满屋子都是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