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队正,出了什么事?”李庆安厉声问道。

“雾娘,扶我一把。”

门外传来了亲兵的禀报声,高仙芝收起不悦,笑道:“让他进来吧!”

李庆安一跃翻进了马栏里,马栏里围着几千匹战马,他闪腾移动,迅若狸猫,片刻到了喂马之处,只见这里堆着大量干草,两名士兵正靠在草垛上聊天,李庆安慢慢摸到他们身后,轻轻吹了声口哨,两名士兵同时回头,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同时落地。

突骑施人已经跃过壕沟,距唐军掩体不到五十步了,月光下,他们铺天盖地杀来,从葫芦型的谷口密集地排下去,至少有上千人之多。

贺严明措不及防,吓得跳了起来,拖着几十袋箭仿佛兔子一般地跑了回来,其他手下也跟着跑了回来。

随着首领都罗仙的一声大吼,突骑施人骑兵如狂风一般向山谷席卷而来,但很快他们便遭遇了麻烦,不少战马踩中了地上的蒺藜,战马长嘶倒地,将马上的骑兵重重地摔了出去,惨叫声连成一片。

听到萨尔达大叔提到了李庆安,石俱兰又转过头,专注地听着贺严明的回答。

“不好!是突骑施人。”

她忽然眉头一皱,问领队的老人道:“萨尔达大叔,这里就是大唐么?我看和咱们石国也差不了多少啊!”

“一言为定!”

夫蒙灵察连忙把高仙芝扶起来坐下,安抚他道:“仙芝,不要为这种小事大动干戈,程都护的意思是说仙芝要多给李庆安这样有作为的年轻人一点锻炼的机会,放在身边有点可惜了,并没有别的意思,监军,你说我说得对吗?”

白元光最是幸灾乐祸,他连忙道:“雾娘,七郎是用弓箭。”

说话的是段秀实,他也是马球高手,去年代表安西赴长安参赛,用今天的话说,他是安西马球队的领队,李庆安刚来龟兹时连球杖都没碰过,练习才短短数十天,便竟能和他们比肩抗衡了,这让他们叹服不已。

“东都人!”唐军将领点点头道:“拿你的弓箭给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弓,居然能射死四十名突骑施人。”

李庆安将五只箭壶挂在马上,一催马,迅速向西南方向奔去。

身后传来了老兵韩进平的声音,他走到李庆安身旁坐下,望着一轮圆月道:“每三年就会有两个月的假期,那时火长就能回洛阳看看了。”

那苏宁选择翻越勃达岭到碎叶,并不是因为这条路较近,而是因为他是一名商人,商人总是希望利益最大化,先去碎叶,再去拓枝城。

李庆安放佛没有听见,将杯中一饮而尽,眯着眼赞道:“果然是好酒!”

这里也是唐军驻扎重兵的军事重镇之一,设有拔焕守捉,这天下午,李庆安、贺严明以及钱戍副三人来到了拔焕城,钱戍副叫做钱缗,是荔非元礼的副手,他是来拔焕城办理李庆安升火长一事,进城后钱缗去办事了,约好了见面地点,李庆安便和贺严明带着羊头鹿角到胡人开的店里去了。

贺严明挠了挠头皮,忽然想起一事,连忙笑道:“还有一个办法,而且很适合火长。”

李庆安翻身上马,心情畅快,一路上竟高声唱了起来,“李家溜溜的七郎,捡到溜溜的宝哟!”

他蹲下来打量了李庆安一下,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白色短襦,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胡服,手感不错啊!”

“不用谢,这是你爹爹的军功。”

李庆安起身便笑道:“好了,我们就告辞了,假如有你爹爹的消息,我会立刻派人来告诉你。”

“谢谢李校尉。”

夏小莲连忙拿起布鞋,塞给每人一双,“这是小莲做的布鞋,一点心意,各位叔叔请收下吧!”

众士兵慌忙推辞,李庆安却笑道:“这是小莲的心意,大家都收下吧!”

众人只得收下了,纷纷告辞而去。

离开夏武亮的家,李庆安的笑容消失了,他回头对众人令道:“谁也不准泄露她父亲的情况,违令者重责。”

“将军放心,我等绝不泄露!”

李庆安点了点头,又对火长道:“每月给她送三斗米和五百文钱,可从军费中扣除,不得有误!”

“属下遵令!”

李庆安重重抽一鞭战马,便向军营方向匆匆而去。

正如李庆安所料,次日一早,军营来了一名节度使府的军官,见到李庆安一拱手道:“李校尉,奉大帅之命,请你去一趟节度使府。”

“我这就去。”

李庆安回帐取了清册,跟随着军官来到了节度使府,两名士兵领他进了东面的军务室,这里是夫蒙灵察的办公之所,进了院子,一名士兵大声禀报道:“大帅,李校尉带到。”

“进来!”

夫蒙灵察的声音很严厉,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温和,李庆安快步走进房内,房间里除了夫蒙灵察以外,还有另外几人,其中就有高仙芝和程千里。

高仙芝表情凝重,见李庆安进来,他的眼睛里略略闪过了一丝不安,他只顾考虑到安抚李庆安部下的情绪,却没想到这件事竟被程千里抓住大做文章,先是说他私授军功,在他好不容易说清这不是私授,而是兵马使的表彰时,那另一个问题便出来了,既然是正常的军功表彰,那李庆安有没有私贪士兵的赏赐,或者唯亲是从。

“属下斥候营校尉李庆安参见大帅!”李庆安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军礼。

“李校尉,你可知罪?”夫蒙灵察冷冷地问道。

“属下不知罪从何来?”

“哼!谅你也不敢承认。”

夫蒙灵察刷地将一张检举书扔到李庆安面前,旁边高仙芝的冷汗冒出来了,他原以为夫蒙灵察只是质问,但没想到居然连证据都有了,他看了一眼程千里,程千里瞥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李校尉,有人告你分赏不均,功高少得,功少多得,惟亲是从,你怎么解释?”

若在往常,夫蒙灵察早就一拍桌子,下令将李庆安推出去斩了,哪会听他什么解释,但高仙芝在,他就不能随意杀李庆安了,必须要证据确凿,让高仙芝无话可说。

李庆安从怀中取清册,双手递上道:“大帅,高副帅给属下十五顷土地,以作赏赐军功之资,这是属下的分赏清册,每一个人的军功多少?赏赐几何?上面均写得清清楚楚,一看便知,大帅可以去一一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