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菱吓得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赶紧跑了出来,拉住了曾珏的袖子,说:“你可别去找夫人,夫人说得有道理,我都识得那么多字了,够一辈子使的了。连大小姐都退了学堂,我哪敢越过她去。何况我又不是男儿,不需要读那么多书考什么功名。”

这下可把曾玫惹恼了,“香儿,你这是着哪门子的道了?以宝菱那样的家底,你还指望着他们能送来稀世珍宝不成?宝菱娘家无论做的好与不好,都轮不到你来嚼舌!你只需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别把一双眼睛成日紧盯着明澈轩!”

不过他转念一想,宝菱平日里那么乖巧,从不与人闹别扭,曾绒肯定是不忍拒绝宝菱。

曾义恩与高夫人还在为曾珏的事忧虑,神医说有法可医,却是要行这等惊悚术法,他们此时焦头烂额的,哪里有心思与神医一起去芳香阁,而是命大管家徐昌领着神医去,他们夫妻则回至圣堂了。

她每日干那么多活,还说一点儿都不累,穿着二等丫鬟的衣裳,竟说多么地好看,欢喜得很。侯爷让她上学堂,她就觉得侯爷对她非常好。

冠平家的糊涂了,她已承认了自己的罪责,侯爷竟放过她了?哪怕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呀?

曾义恩目送着曾敏,朝二房这边瞧来,又问:“平时伺候敏儿的是哪几个?”

而二少爷曾致去年才摆过,按理说,今年根本不需摆!

曾珏怒了,抬袖用力一扫,茶杯便从桌上飞了出来。因宝菱才七岁,也就比桌子高一点,茶杯顿时上了她的脸,砸在她的耳鬓处,深深地嵌入了她的皮肤,然后再摔到地上。

张媒婆的眼神立马躲闪了一下,眼珠子胡乱地转了转,哄道:“嗳哟,你且别着急,我先带着你家宝菱去侯府相一相,瞧不上再送回来不就是了。不过,你尽可放心,我瞧宝菱这模样,侯爷及夫人定能瞧得上。等事成了,你得了丰厚银两,也好赶紧给你家宝青娶媳妇不是?”

“瞧你说的,我们府里好奶妈有的是,哪里会难养。侯爷你别太多虑,宝菱再过三个月就满十二了,小是小了点,但也不至于小到不能圆房。我瞧着宝菱这两年来身子长得快,比十三四的姑娘也差不到哪里去。”

宝菱听着侯爷与夫人两个人你一句来我一句去的,她心里直发懵,圆……房???

圆房是成亲么?和大少爷成亲?

想到这里,她的小脸顿时一片绯红,她心里是乐意的,因为她喜欢和大少爷一起玩。成亲了,应该就是两人可以天天在一起玩了吧?

就像玳安和香儿、玳林和可儿那般住在一起过日子。

只是她又纳闷了,大小姐比她大两岁,早就订亲了,怎么还不和十五皇子成亲呢?听徐昌家的说大小姐的喜事等到今年冬天,可自己比大小姐还要小两岁呢,怎么这么快就要和大少爷成亲?

宝菱再认真地听侯爷与夫人商议着,原来是大少爷到了十六岁,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所以不用等她一两年了。

“宝菱,你自己愿意与大少爷成亲圆房么?”高夫人与侯爷实在商议不定,就来问宝菱自己了。

几年前,高夫人是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把宝菱配给曾珏,如今几年过去了,曾珏没有好转,仍然说不出话,而宝菱却出落得越来越标致,越来越惹人眼。她也瞧得出来,曾珏对宝菱十分有意,这两年也就不再排斥这件事了。

如今,她又巴不得宝菱与曾珏早点圆房。她可不想委屈着自己的儿子,若要让曾珏还得等宝菱一两年,她这个当母亲的会心疼死的。

宝菱被高夫人这么一问,刚才还只是脸色绯红,现在已经面红耳赤了。

她害羞地紧埋着头,然后点了点头。

高夫人见宝菱点头同意了,十分高兴,对侯爷说:“侯爷你瞧,宝菱自己都是愿意的,你就别担忧了。”

曾义恩仍是眉头紧锁,他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说:“我们得找算命先生来摆一卦,哪月哪日才适宜圆房,还有,玫儿出嫁的日子已定下了,是今年的冬至,两桩喜事都在一年之内办,会不会相冲,这都得仔细着安排才是。”

高夫人恍悟了过来,点头称是,日子是否适宜也是十分重要的,这可关乎着孩子一辈子的命运。

宝菱回明澈轩之后,一看到曾珏自己的脸就发烫,成亲毕竟是很害羞的事。她躲着不敢见曾珏,就连曾珏吃饭时,她也不敢上前去伺候了。

徐昌家的笑眯眯地对曾珏说,“大少爷,侯爷与夫人这两日在商议你与宝菱圆房的事呢,估计好日子不远喽!”

曾珏顿时满脸通红。待他害羞过后,他又担心起来,宝菱年岁太小了,不适宜圆房吧?他一直以为还要等一两年的。

他如今十六,当然懂得圆房是怎么回事。

宝菱却想得很简单,以为就是成亲后,两人住在一起,一起玩一起乐。她哪里懂得还有什么房事啊!

这两日曾珏不好意思再找宝菱玩,而宝菱也害羞着不到他跟前去,两个人就这样互相躲闪着。

曾珏十六岁生辰这一日,大管家已把明罗城里最具盛名的算命先生来摆卦了。

他掐指算来算去,又在桌上摆着八卦,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最后他发话了:“贵府今年只能行一次嫁娶大礼,而皇家订下的十五皇子迎娶大小姐之喜日是不可更改的,因此大少爷成亲之日还望缓后一年。”

这下高夫人脸色有些凝滞,曾珏则有些失望,但想来也就是再多等一年的事,他也并不心急。

算命先生突然又话音一转,说:“成亲之礼不可行,但是圆房无碍。听夫人说,大少爷的童养媳已经在府里教养了五年,完全可以行圆房之礼,无需避讳的。”

算命先生这么一说,高夫人喜上眉梢,曾珏则是半喜半忧。

而宝菱懵了,不能行成亲之礼,却可行圆房之礼?成亲与圆房不是一回事么?虽然她看过的书籍也算多了,可是没有哪本书里解释过这件事,而徐嬷嬷与温嬷嬷都说这是喜事是好事,也从未跟她说过成亲与圆房的不同之处。

因这日是曾珏生辰,此时明澈轩来了很多道贺之人,曾致也一直在边上听着呢。

他一听说宝菱要与大哥圆房了,心里莫名的酸楚,自宝菱进府,他就知道宝菱迟早是大哥的,可是他为何总是那么爱瞧着宝菱呢?不仅爱瞧,心里还总是会想到她?

曾致恹恹地出了门,垂头丧气的,他走出门时是悄声无息的,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高夫人又让算命先生算一算曾珏与宝菱哪一日圆房最适宜。

算命先生这个算得倒是很快,片刻之中就算出来了,“五月十九最适宜,能保小两口长长久久!”

曾义恩还是忧虑,又问:“我府里的这位童养媳要到四月二十五岁过生辰,到五月十九日也才刚满十二岁,年岁实在过小,也无妨碍么?”

算命先生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已把她的生辰与大少爷的生辰合算过,无妨无妨。”

这下曾义恩方完全放下心来,既然算命先生都说无妨碍,看来是他多虑了。

*

接下来的这四个多月里,府里渐渐忙活起来,上上下下忙着给曾珏布置新房呢。

虽然不可行成亲之礼,不可宴请,但大少爷要圆房了,总归是府里的头等大事,因此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很多。

所有的床上被褥、绣枕要做九套新的,而且要最好的。还要为曾珏与宝菱缝制新衣各九套,新鞋、新袜、新腰绦、束冠等等都要办得齐齐全全。

这些还算是小事,高夫人来明澈轩左右看了看,连屋里的桌椅及床也全都要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