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发无伤的人得意的起身,昂着小脸沾沾自喜的说:“师父教的果然都是对的!”

陈遇白心里轻快的想:她这样的蠢笨……其实也挺好,起码,他从未见过别人有这样干净的眼神。

良久,他缓缓松开手指,将那茶盖轻轻放下。

国师大人对纪南倒是不怎么讨厌,甚至微微笑了笑:“令妹勤奋刻苦,吾心甚慰。”

殿中安静许久,端密太后赏够了那株荼蘼,纤指一摘将它掐断,捻了花朵在指尖玩弄。她看了地上跪着的人一眼,笑着说家常一般道:“大皇子近日越来越不像样子了,你得空了便他。别费那功夫和小六斗气,那种小孩子,有什么好玩的。”

跳过门槛乍一眼见她家师父站在院中,小少女吓了一跳,蹬蹬倒退两步,警惕的看着他,满脸的敢怒不敢言。

国师大人本想算了不管她,但还是没能忍住,在她身后扬声冷冷叮嘱:“不许再爬树,否则打断你的腿!”

“你既拜了我为师,我定会使你成仙,无需丹药。”僵着身子的人冷冷的抛出一句。

但脸上当然还是毫无表情的冷冷:“谁准你进来的?”

什么?

陈遇白将她带到观星楼后院的一个园子里。

陈遇白最讨厌这个师兄,他才不会跟讨厌的人解释莫须有的事情。胆敢拦他?国师大人一挥袖便送出去一掌!

“千密使毕竟非医非药,皇后关心则乱,太过苛责了。眼下要紧的是阿宋,其他事先不提。”慕容天下沉吟道,“你们暂且退下。国师,你与朕一道来看看六皇子的病症。”

秦桑大概也是想起了旧事,清丽的侧脸上神情温柔如旧梦。

话音刚落,他人已掠了出去,惊鸿蛟龙一般。黑色冰绸如同夜晚的风,从纪小离眼前拂过。

大约……是不能挖下来炼丹了。

霹雳弹不是很厉害么?拿出来把石头都染成红色的好了!

王妃将她的小姑娘搂在怀里,轻声叹着气说:“下个月你可就十四了……可怎么办才好?”

“不不不,不是只好,是……只能?”纪小离生怕惹怒了他,越怕越语无伦次。

这天恰好纪小离又犯到她手里,艳公主阳二话不说,命身边嬷嬷捉了她,立即派人去请纪霆与王妃。

“国师大人在府里等我吗?”

可那截鲜藕完全不知死活,仰着头望着他表情别提多么呆傻。倒是纪南立刻走了过来。这个许多年后令大夜周国闻风丧胆的神武大将军王,这时还是个俊俏温和的小男孩呢,捉了鲜藕的手,纪南低声的向陈遇白赔罪:“小妹年幼不懂事,冒犯了阁下,还请阁下见谅。”

纪西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父亲,索性笑着默认。

“前几日娘去了张阁老家,听说那张家大小姐贤惠温柔,娘对她颇为中意。等到大哥这趟回来,我们是不是就要有嫂嫂了?”

“还未有眉目的事,别胡乱议论。”纪霆对儿子们一向严肃,说完见纪西低眉顺目一副受训的表情,又觉得好笑与不忍。

年少之时的一心一意有多么热切真挚,他也曾体会过。

“你娘她有时脾气不好,但你们几个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会眼睁睁看你抱憾终身的。”纪霆低声对儿子说,“放心吧。”

父亲能这样说,纪西简直欣喜若狂,嘴角掩饰不住的弯起,抱拳给他爹行了个礼,“多谢爹爹!”

纪霆看他那强自镇定又压抑不住欢喜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肩,转身进去解救纪北。

纪西这会儿哪里还管纪北死活,平日里那么沉稳的人,高兴的在院中平地一跳老高。

绿木成荫的院中清风阵阵,无声的拂过少年柔软的欢喜。

很多年后,纪西功成名就、妻贤子孝,支撑着一个大家族,护卫着大夜与他的家庭,变成了一个内敛深沉、不喜言笑的男人,一如此刻他的父亲这般。

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怎么常想起这时了,年少的记忆和他曾珍爱的小少女,都已被他满怀温柔的深深深藏。镇南王府的院子虽然百年不变,但那时,不管他如何怀念,在院中一站便是一整个明月夜……都没有再感受过此时这般柔软的清风拂面。

一如他这一生最鲜衣怒马的欢喜。

纪家父子在院中闲谈时,秦桑也已回到了宫中。

通往千密殿的宫道曲折幽深,两旁栽满了一种形似千密圣花的浅紫色植物,秦桑缓缓而行。转过一段抄手游廊,一旁花丛里极轻的一阵悉悉索索轻响,秦桑嘴角一弯,随手捻了一片花瓣。

“唰”的一声,注了内力的花瓣如刀一般割破花从,里头埋伏着的人发出“哎哟”一声懊恼的叫,额上贴着那片花瓣滚了出来。

秦桑向那人微微的福了福身,笑靥如花:“六殿下安好。”

可慕容宋显然不怎么好,恨恨的剥下额上的花瓣,他揉着额头、眯着一双俊目,神情高傲又不屑的问:“秦桑!你这一阵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又想干什么坏事?”

秦桑美目一荡,声音又柔又媚的反问:“六殿下在说什么呢?我何曾干过什么……坏事?”

她的语气意有所指的令人发指!六皇子殿下涨红了脸,蹦到她面前,咬牙切齿中带着某种气急败坏的怒吼:“你!”

“六殿下息怒,”秦桑打断了他的气急败坏,“动怒伤肾。”

慕容宋一愣。

动怒不是伤肝么?关肾什么事?

那什么才伤肾好不好?

;他猛然醒悟,接着便勃然大怒,跳脚指着她怒道:“我那日是被下了药才……我平常……我没有伤肾!我……你!”

千密使眨着一双美目,故作无辜的看着他,还问:“六殿下说的是哪日?被下了什么药?你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