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万成又站了一会儿,一个年轻人凑过来道:“爹,夜凉,回去吧!”

这一下逆转不过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只是一瞬,生死胜负就分了个清清楚楚。

车外春寒尚烈,车内却如初夏,金万成教训了儿子一通,额头见汗。说道:“下次让老刘头将这壁火减的小些,我们先送王大人回府。”车中并无炭火,取暖之物都在车壁的夹层内,等到夏天炎热之时,都换成了冰,如现世的空调一般,只是这空调世上怕也没几人用的起。

“珠宝对女人啊!”许仙心下一叹,走过去,把盒子递给她。彩凤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连忙低头观赏那六颗黑钻。

楚剑雄到堂中太师椅上坐了,看这么多人眼巴巴的看着他,就等他吩咐。方才在彩凤那里受的气才顺了些。

一大堆年货堵在门口,许仙从后面探出脑袋,冲鱼玄机笑了笑。

许仙眼眸中一阵闪动,终于叹了口气道:“等我回窍,就不记得这段记忆了,到时候会有很多顾及,像这样的拥抱也没法给你,虽然我是喜欢你的。”这样的女子,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都合该被捧在手心里,有让任何男子一见钟情的本事,更别说再在你身边轻柔的叫一声相公了。只是这种感情,是许仙不敢正视的吧!

仇王此刻已经更加狂乱,见许仙不动,立刻抓来。

申屠仗终归是做鬼时间太短,平日所吃都是没有多少反抗了恶鬼。却忘了人被枭首,必死无疑,鬼怪却是未必。

许仙也不客气,着上白色衣袍,博衣长袖,长剑在腰,表情淡然。不必作色,眉目间一股肃杀之气,自生威严。

“滚。”

这正是他白天怎么都画不好的五雷符,而且是最难的虚空画符。轻轻以勾手,画完最后一笔,在空中形成一个金色的符图。流窜滚动着电光雷响,但却被许仙一直压制着,引而不发。旁边的赵文会和申屠仗都感觉出这符纹中蕴含的力量,仿佛木笼中猛虎,挣扎着随时会破笼而出。

玄机观中,许仙懒懒的趴在杨木桌上,问道:“师姐,你不用回家吗?”天气已经冷了,画符的地方就变成了屋内,生着红彤彤的火炉,屋外是冷冽的寒风,室内却温暖如春。让人格外的慵懒起来。

潘玉也不客气,信手一抓,看也不看,交给旁边的签官。

天空已经完全变成黑色,无所片白色的雪花静静的落下。落入西湖,落入树林,落入他们的手心,然后融化。

潘玉一边写,红唇微微蠕动,许仙随之奋笔疾书。多亏了前世十几年的历练,考试作弊他是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那笑容让许仙心中有点莫名其妙的忐忑。但他自认没做什么亏心事,就坦言相告。

这《墨箓书》中的符箓,寻常道士能知道其中一部分就很了不得了。而这本书则是星宿海中的前辈花费极大心力,集合所有流传的符箓而成书,算得上符箓界的百科全书。

鱼玄机稳定了心神,想要把这许仙引向大道,还需徐徐图之,她不信许仙有朝一日真的明白了天地之广博还会想着人世那点事儿。

“恩”许仙想了一会“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很威风的样子。”

有句话叫“神鬼怕恶人”,非是怕恶人,而是怕那气盛之人,这种人入军伍则必成猛将。曾有一故事说,一将带兵行军驻营,手下掘大蛇,营中惊怖,那将上前拔剑杀之。夜梦一白头翁索命“为何杀我”,那将知是白天那蛇,却毫无惧色又拔剑将其斩杀,口中道:“想杀便杀。”可知此等人神鬼也要敬而远之。

“我只是城隍,并不掌兵,而且就算有兵。就如这阳世中的官府,纵然兵马无数,但能让治内无盗匪吗?”

潘玉纳闷的看了许仙一眼:“大丈夫三妻四妾也不过寻常事吧!老师现在才不过而立之年,家中也只有一妻两妾,还能娶二平妻呢。”

将潘玉放在床上,眼看着她慢慢透进躯体之中,拿出城隍君所赠的那一枚还阳丹,放入她口中。丹药清香扑鼻,入口即化,不多时潘玉悠悠醒转。许仙放下心来,也投进自己的躯体中,此次阳神出窍,实在是费了不少心力,若非源源不断的吸纳太阳之力,恐怕已经支持不住了。

胡克心下骇然,这许仙怎么有如此道行。但他毕竟是自小修行,跟随的也是南洋有数的降头大师,颇有些功力。此刻虽惊不乱,忙祭出丝罗平中的小儿头咬向许仙。旁边王守义也知道这事被人撞破,无论是人是鬼,如果不能灭口,潘家的报复可不是说笑的。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扑向许仙。胡克祭咒还需时间,王守义剑来的竟然还要快些。

笋儿摇摇头“这可说不准,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个月。”

“汉文!”许仙回头见潘玉歉意的望着自己,许仙摇摇头表示没事,拉下衣袖盖住手腕,比起这小小的疼痛来他还是更担心潘玉的病。真的没事了吗,但那时候的痛苦可是清晰的传递到自己心里。

“要死还是要病?”胡克的声音古怪中还带着些许得意,那是掌人生死的骄傲与快意。

“那人好大的手笔,好久没听你讲故事了,快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潘玉说着放下剑坐在许仙身边。

这一劫终于过了,即使以她一千七百年苦修的心性,也忍不住心中的欢腾。在月池湖的湖水中来回的游动。一摆尾湖边的石柱碎散,一游身草木倾折。

地狱的刀山火海或许想要的只是这一声“对不起”,但沉沦苦海的人们有几个能够面对自己的内心,有几个能对被自己伤害的人诚心悔过。就算得到了报应也只是自私的想着,如果当时我不怎么样,就不会就今日的下场了。这种后悔,毫无价值。

宁采臣霍的一声从椅子上坐起来抓住许仙“真的?”脸上那还有半分淡定,狂喜,疑虑,担忧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他那张方正的脸庞。

说来可笑,古人所推崇的夫妻关系的最高境界,不是男女关系,而是近于伯牙子期一般的朋友关系。所谓相敬如宾、红颜知己是也。许仙看他们二人大概就近于这种奇妙的状态,叔奇死后,伯牙毁琴,宁采臣或许也要面临这样的痛苦吧!

小倩紧紧的握住手中的舍利,脑海中一片空白,忘记了思考。

至于许仙,这个本来最应该害怕的人,此时却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从未使用过魂魄中太阳之力的他,今天第一次使用,心里却平静如水,难起半分波澜。

谈笑着,肉已吃尽,酒还有余。许仙却觉得对此二人,何须别人灌酒,自然酒到即饮,听了燕赤霞那些事迹,更是不浮一大白不足以快己心。

许仙打开书一看,果然都是一个个白猿在舞剑,不由大为惊喜,连忙向燕赤霞道谢。许仙心中的武侠迷的热血一下字沸腾起来,这才是想象中的武功秘籍啊,和道德经完全不同。许仙满脸“爱意”的抚mo着书皮,完全沉浸在得到武功秘籍的幸福中,至于会不会成为绝世高手什么的,反而不在考虑之中。

这唯一的观舞者,刚才早已沉醉与她的舞姿中,心中唯有《洛神赋》中的词句在心中回荡: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走廊外是布满秋草的空地,空地尽头是一个矮墙,矮墙的另一边却是一个小小的院落。许仙注意过,那院落白日里寂静无人,此时却有一个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站在那里。

“可是,可是,这是昨天才学的啊!”

鱼玄机正色道:“那是不同的,星宿海虽然提倡入世修行,体验世俗人心,但只是做一个旁观者,若是真的陷入种种红尘纷扰之中,道行一定不进反退。师弟你修行时日尚短,或许还感觉不到,当总有一天会遇到难以突破瓶颈再难有寸进。”

被雷的外焦里嫩的许仙暗自发誓,再也不讲爱情故事。

鱼玄机很干脆的说道,让二人一阵无语,感情这么半天白看了。

潘玉失笑道:“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人?”

“当然知道,首航我请我去了呢。”富商脸上充满自豪,心里却没底,其实他只不过接到一个最次级的请帖,都没跟金万成说上一句话,凑凑热闹而已。

潘玉在一旁看着这一大一小眉飞色舞的交谈,不时冷嘲热讽对方几句,有时候尖酸刻薄的连潘玉都暗自皱眉,结果两人倒是轻轻揭过,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许仙一看却是一张三百两的银票,不禁感叹什么叫做贫富差距,姐姐将我养大成人,十几年的花费怕是也没这个数,这公子哥为了换个铺位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

潘玉莞尔一笑,却不再提,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来吃点东西吧!”说这话潘玉将食盒一层层的排开,却是些精致的器皿中装的小菜,稀粥,笼包。

男人脸上满是失落,望着怀中的孩子仰头望天,眼中满是绝望:“天啊,天啊,你真要我潘璋绝后吗?”潘玉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只感觉那男人的绝望直抵心底。

一个文士从黑暗中走出来笑道:“在下不过是想请公子叙话,公子何必如此胆怯呢?”

吃晚饭,潘玉先饮一口茶漱口,又拿出素白的手帕擦一擦嘴,最后轻轻抿了抿嘴唇,冲许仙微微一笑道:“吃完了,多谢款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