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说不告诉你,你当时不是没有假回来嘛,怕你干着急。”他姐说着,到了病房门口,进门前拉住他小声叮嘱:“姥爷意识还不清醒呢,谁都不认识,你妈说这得慢慢恢复,你进去见着可别着急啊。”

他指指窗台上的军用水壶,“当指导员的都讲究,爱喝个茶水,我们连那指导员也是,整天茶缸子不离手。”

新兵到营的当晚,照例有一个开训动员会,何营长没在,营教导员代表全体官兵对新兵到来表示欢迎。致完欢迎辞教导员有事先走了,会场里剩下的都是新兵连的人。张昭站在前面,底下一百来个脑袋都抬头看着他,眼神有虔诚的,有迷茫的,也有木木然的。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十八九,高中毕业,也有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大学生。之前他问教导员,动员会上得说点什么教导员张口一套一套的,可是那些话要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坐旁边的高小皮准得第一个当场笑死。

小亚在一边嘴问:“那你后来去大医院检查了吗”

那个响应:“动手”

小通信员也不管干事在身后嚷嚷,探出头冲他喊:“找着了找着了”

“手掌呢”

肇事的赶紧把小车拾掇起来,陪着笑说:“我给您粘起来,保证一点看不出来小时候我把我们家花瓶打碎了,拿透明胶带贴着,隔一年都没人发现。”

潘连长没吭声,张昭看看他,问:“不是要把您调过去吧”

小亚不理他。

二十个小时,这就是相聚的全部。他也跟着她一笑,笑得心里发酸,靠过去吻她的脸,故意笑着说:“盐大了,老板娘。”

“你们老潘干嘛去了,让你这副连长管事”

王颢嘿嘿笑说:“排长,您也知道,蹲半个小时起来,走路都捋不直腿,哪还顾得上军容仪表啊。”

张昭刚升排长的时候,正是老兵们要退伍,指导员说想给老兵们做个专辑,等他们走时每人一份留个纪念。连部的干事已经采集了很多日常生活训练的影像视频,但是还没进行后期处理。张昭跟指导员商量,他把这活接下来了,开完会他就去一班找小毛。

“除了撒尿,闲着也是闲着。”

张昭说:“君住三部南,我住三部北,见君一回揍一回,共饮自来水。”

“他是什么革命青年,他是隐藏最深的军痞流氓。”张昭说,“人老乡怕咱偷,把西瓜都锁小屋里,他还把窗户撬开,拿刺刀把西瓜扎出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老乡的一粒米都不能动,潭庄主这觉悟跟鬼子有一拼。”

“我带上她。”

“外面沙发上,估计又睡着了,昨晚上没睡觉。”

他扫了对面一眼,也小声说:“面相够老的,是你们一届的吗”

“你要干嘛呀”

张昭问他:“抗战胜利了”

“我们学校一地方生,跟我真没关系,我从来没招过她,不信你问潭庄主。”张昭从桌上捡了个花生豆砸向对面的潭海洋。潭海洋说:“对对对,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人家就是天天送他一瓶自己泡的金银花茶。”旁边人也跟着添油加醋起哄架秧子。

小亚换了衣服,三人从会展中心出来就近去了一家贵州菜馆。点菜的时候,牟宇果然假装接了个电话,说要跟人谈事就跑了。这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目送他离开,张昭说:“他装的。”小亚点点头,“看出来了,太假。”

“立夏”:我立夏那天生的。

“谁晕过去了你别给我胡造谣。”

“吴队的意思是,他们那几号男的,找不出八个一样高的”

“我不错了,还知道米饭拿水煮。”张昭指指杨猛,“杨政委还想直接倒锅里炒呢”

那男生问他:“你上个月是不是跟学校外面那小网吧给人搞过破坏呀”

“军医学院那个。”杨猛说完带着球跑了。

下载服务器日志和ftp日志的同时,梁背心查出一个木马,刚要删除,张昭拦着他,“肯定不止一个后门。”他把键盘拉过来自己作,查了病毒的修改时间,又看了这个时间前后其它被修改的文件,让梁背心把那几个可疑文件名都记了下来。通过病毒找到了对方的ip,查了日志里所有和这个ip相关的记录,显示出一个文件出现漏洞让对方提取了权限。张昭指着记录对梁背心说:“为什么老让人黑啊,每次光杀毒删代码有什么用。”他修补了漏洞,又把所有用户名和密码都改掉,才把键盘推回给梁背心。

在庄稼地头的小茅棚里找到一个小老头,正戴着草帽眯瞪觉。仨人把老乡叫醒,问人这是什么地方老乡拧着草帽倒拿着军事地图,看不懂,又瞅瞅gps,问康师傅这能听收音机不张昭问大爷,“这周围有村子吗”小老头说:“往南边高地上有村子,俺就住那。”

张昭说:“您慢走,回头我来看您。”堵爷挥挥手进了旁边那班。

“谁不认识你妈呀,就属她老人家穿的花,二十岁小姑娘都不敢跟她身边戳着,失色。”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看看就得了,赶紧回去吧,回头你小女朋友又得跟你生气。”

寸硬扎扎地划过掌心,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她的手,声音很轻地说:“你会陪着我吧”

张昭捂着话筒小声说:“哥们儿求你了,这有一孙子盯上我媳妇了,非要让搭他车。”

潭海洋说:“他以前说他二十一岁上的老山,那是八四年,今年三十六七了。”

这两个人都是急脾气,平时为点小破事还吵得没完没了呢,听他话里话外这么维护夏葳,那个不乐意了,嚷嚷着:“我谁也不用防着,你爱找谁找谁,以后都跟我没关系,你放开我”看甩不开他,小亚急了要上嘴咬。

小亚脸沉下来眼看要跟人急,那女孩给她使个眼色,陪着笑说:“先生,一瓶太多,我喝半瓶吧。”说完她拿起酒瓶喝了一半,又放回桌上,小亚小声喊了句依娜姐。那男的看看,不依不饶冲小亚说:“那你把这半瓶喝了吧。”

“你别闹,看我眼睛。”她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张昭说:“你眼睛跟浴霸似的,晃人,你还是看我鼻子吧。”她垂下眼睑,看着他的鼻尖越靠越近,贴在她脸侧,用很轻的声音问,“现在呢”夏威说没有。他嘴唇微微触碰她的唇,“闭上眼”,一只手扶着她的后颈,吻上她的唇。

“起立持枪,五发点,开始击”乔大喷迅速下达口令。

“那你们现在怎么意思啊”

小亚问:“你这过的怎么样啊”

潭海洋说:“我叔叔也是死在那片战场的,他们侦察连开路的时候,被地雷炸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