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溪看着这个同胞哥哥,恨不得对准他的后脑勺来一下。其实谢清湛的心思,谢清溪到如今还真能摸出点来。他们两是龙凤双胎,自幼就比旁人亲近些,所以但凡有人要逗弄谢清溪,他就会觉得这是侵犯到了他的地盘。于是他就开始不爽,可他不爽的结果,不是去挑衅侵犯他地盘的人,而是欺负谢清溪。

江姨娘用了赠而非赐,可见她自觉自己在谢树元心中与这府中的其他姨娘是不同的。他们是表兄妹,自幼相识。若不是江家被流放,表哥这嫡妻的位置未尝就不是她的。

“老奴自然是知道小姐的心思,我就是怕万一小姐向夫人询问舅老爷家回信的事情,夫人回多想,”孙妈妈说。

陆庭舟用手上的扇子就对着他的头来了一下,有些愠怒道:“那小丫头瞧着不过两三岁的模样,本王就是瞧着她比寻常丫头胆大些,说话也利落些,觉得得趣而已。那么点个小东西,你还真当本王变态啊。”

“瞧姐姐说的,这不就是顺手的事,再说了就算专门为姐姐跑一趟那也是应该的,我就是专门过来给姐姐打下手的,”小杏儿先前就是个洒扫的小丫头,这次被派到林表姑娘院子伺候,那可是高升了。

谢清溪抬头看着能出现在她爹藏书楼的人,可见对于谢树元来说定是个极重要的客人。可偏偏萧氏作为当家主母竟是从未听说家里来了客人,可见这人应该是秘密进入谢家的。

“让你拿着就拿着,怎么就不敢要了,”谢明芳不耐烦。

萧氏点了点头说:“你让素云伺候六姑娘过来用膳,顺道同表姑娘见个礼。”

“爹爹,”谢清溪原本坐在坑上,这会一下子跳起来,趿着鞋子就冲了过来。

“可不就是,这位表姑娘一看见咱们老爷,话都还说上几句,就直挺挺地昏了过去。听说还刚好倒在老爷的怀里头,所以老爷只得一路将她抱进了府里,”春华说的有些夸张,不过却和事实没相差到哪去。

“谢清溪,你羞羞羞,还和娘说大话,哈哈,你放风筝就是没我厉害,”谢清湛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一边指挥张小宝放风筝一边还不忘嘲笑谢清溪。

沈嬷嬷也劝过萧氏,派丫鬟去前院将大姑娘如今的情况告诉谢树元,却被萧氏一口否认。她说:“老爷又不是大夫,便是请了过来也治不了溪姐儿。更何况如今正值年关,衙门里头忙的脚不沾边的,我岂能在这时候再给老爷添累。”

她极少象六少爷那般大哭,除了不喜欢吃奶娘的奶水外,喂她的肉糜粥、鸡蛋羹,人家都能大口大口吃下去。素云恨不得烧高香,感谢一下佛祖,让她伺候到这么位好性子的主子。

沈嬷嬷立即安慰:“咱们骏哥儿读书那是一等一的好,不过才九岁就考过了童生试,如今也是个秀才老爷了,老奴觉得骏哥儿可是有状元之才的。虽说如今暂时母子分离,不过为着骏哥儿的前程,太太也当宽心才是。”

可以说,谢进元和萧氏的这场婚姻,简直就是权贵和世家的完美结合。

先前大姑娘参片的事情,方姨娘就强忍了下来。如今又出了这燕窝的事情,她就知道,这内宅之中不争不抢,只会更让人欺负到头上。再说了,她们这些姨娘平日里争的,不就是些吃食衣裳,做那些大度给谁看,难不成她们还能越过太太不成?

“张妈妈,这燕窝早已经温好了,不如就让我送过去,”这熬燕窝的人可没张婆子这样硬的腰杆,想着不好太得罪方姨娘,就想将燕窝送过去。

当初她还死活不信,非说太太故意将她的哥儿错抱成了女儿。后来还是谢树元出面,将她禁足并打了不少传谣言的奴才,这才将这事掀了过去。

王妈妈自然知道王氏心中的想法,可是这孩子的事情,有时候还真的得信那句话,命里无时莫强求。

“你说说江姨娘在府里怎么了?”萧氏看着她有意说道。

有些话总觉得女儿太小还不适合说,可如果有些时候不说通透,只怕这孩子的性情就变了。萧氏万万不愿谢清溪也变成谢明岚和谢明岚那等的性情,就知道捻酸掐尖,毫无容人的度量,表面看着还有闺阁小姐的做派,可一说话底子全露了出来。

如今这对姐妹年纪还小瞧不出来,待到了年纪,有得她们受的。

谢清溪还真的仔细想了想,可是却突然发现,江姨娘好像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受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江姨娘其实还挺穷的。

别看江姨娘母女三人打扮得富丽堂皇的,可是仔细算起来,除了公中的份例外,她的穿着打扮比起方姨娘、朱姨娘也未见好许多。再说明芳姐妹两的穿着打扮,和大姑娘明贞比起来也是差不多的。

若说江姨娘受宠,那也是谢树元平日去她那里,比旁的姨娘多几次罢了。还有就是,府里的丫鬟婆子总是说,江姨娘是府里妾室的头一份,流言说多了似乎也就成了真的。

“你爹爹虽有心抬举她几分,可是也绝不会让她越了姨娘的本分,更何况男人粗心大意,哪会了解后宅的这些细枝末节,”萧氏没和谢清溪明说,不过她自己却是门清。

“那林表姑那边,”谢清溪抬头望着她娘亲。

萧氏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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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妹妹,春华那丫头去哪了?”明芳见明岚的丫鬟久久不见人影,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过她嘴巴翘起,脸上带着幸灾乐祸地表情说:“也不知道表姑怎么样了?我刚才瞧着那衣裳都湿透了呢。也不知道那些穷酸学生有没有瞧见,哎哟,表姑这名声算是毁了。”

突然明芳脸色一变,急急又问:“四妹妹,你说若是让人知道这是借住在咱们府上的人,会不会带坏咱们姐妹的名声啊。”

明岚因为春华久久未回来,心下正在忐忑不安,听了明芳问的问题,不由冷笑一声:“二姐姐如今不过才六岁,就算考虑嫁人的事情,那也等十年后吧。”

“你,你,”就连明芳这般善于口舌之争的人,在听到嫁人这样的话题后,都羞恼地不知如何是好,只指着她的鼻子说不出话。

春碧暗暗叫了声不好,按理说这一母同胞的姐妹合该比旁人亲近些吧,可偏偏这对姐妹但凡逮到一处就要吵个不停。在府里时尚且有江姨娘劝着,如今只苦了她这做丫鬟的。

她宽慰道:“二姑娘不是也说,那林表姑娘不过是借住在咱们府上的,况且又是个远房表姑,万不会牵扯到咱们府上小姐的。”

又过了两刻钟,那头就有人来传,说太太准备回府了,让两位小姐准备一下便出去坐马车。这会谢明岚真的有些坐不住了,她急急道:“我身边的丫鬟春华还未回来,我怕这丫头迷了路,正准备出去寻她呢。”

过来通传的丫鬟抿嘴一笑,道:“奴婢正要同四姑娘说呢。太太说春华姐姐暂时不能在姑娘身边伺候,让奴婢暂时顶替了春华姐姐,伺候姑娘回府呢。”

明岚脸色一白,竟是说不出话。

倒是明芳心直口快地问道:“春华怎么了?如何就不能过来伺候四妹妹了?”

这春华乃是江姨娘身边的二等丫鬟,因今次出府怕旁人伺候不周,所以才会被江姨娘派到四姑娘身边的,所以明芳倒也多嘴问了一句。

那来人也是太太身边的,只是并不是一二等的大丫鬟,看着是个生面孔,她笑着答道:“妈妈只命奴婢过来传话,却没跟奴婢说春华姐姐的事情。”

“那也不能平白将人扣下吧,这总得……”明芳一听性子便上来,急急冲着小丫鬟喊了。

倒是明岚一把拉住她,说道:“二姐姐算了,母亲总归是好意的。”

明芳一听她提了萧氏,又见这丫鬟是萧氏派来的,到底不敢再多说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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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了谢府后,几位姑娘却没回各自的院子,而是被萧氏留在了芝兰院里头。待谢树元从官衙回来后,就被萧氏派去等着的人请了回来。

而江姨娘也同样让人在二门上等着,只是却扑了个空。

“夫人今日带着她们今个出去上香祈福,倒也是辛苦了,”谢树元见四个女儿竟是都在,便有些意外。

萧氏压着性子,只将今日林雪柔落水之事说了一遍,听的谢树元都眉头一跳。

“原以为这只是林表妹不慎落水,可我却听说,这帮参与文会的学子之所以被引过来,皆因为有人在林表妹落水时尖声叫了声救命,”萧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看了四个姑娘一眼。

“岂有此理,”谢树元一听如何不能理解萧氏的意思,这是有人故意要败坏林雪柔的名声。

萧氏冷静地对香云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春华被人带上来的时候,别说明岚身子一抖,就连明芳都险些失声尖叫。只是她看了明岚一眼,又看了春华一眼,这才勉强忍住。

“就是这丫鬟在林表妹落水时大叫了一声救命,若她是站在林表妹身边倒也好说,只是她当时却是在林子的尽头,隔着林表妹当时站着的地方最起码有五丈,中间又隔着那么多的树,”萧氏突然笑了一声,“我倒是想知道,她哪里来的火眼金睛,隔着那般远都能看见林表妹落水了。”

春华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如同筛子般,偏偏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是江姨娘的丫鬟,若是江姨娘在,必是会给自个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