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苑于是笑起来,笑容甜美,非常幸福的样子。

搬家的那几天陈默被队里拖着做反恐预案,原杰叫了几个小战士帮着苗苑搬了家,原杰为人灵活,生怕苗苑有什么意见,明里暗里说了陈默不少好话。苗苑的个其实再好哄不过,但凡是夸陈默的,她都觉得是好人,搬完家手一挥,请着战士们下馆子,小兵蛋子得到嫂子的青睐都很激动,没口子的道谢。苗苑听了半路终于忍不住说你们真的别再叫我嫂子了成不我听着听着皱纹都出来了。觉得好土啊

苗苑在睡梦中挣扎,睡眼惺松地半眯着,困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前这是为什么,忍不住,再一次面红过耳,苗苑心想,她的心脏可得要强壮,最近的心血管负担太重了。

陈默看着她笑,很是得意的样子,慢慢露出的雪白牙齿在灯下闪着光。

苗苑嘟着嘴不高兴。陈默顺着她的头发说没有人天生要了解你的,也没人天生会体谅你,也没人天生会听你的话,你得做出来让人知道。苗苑恼羞成怒,她说连你都不帮我。陈默哑然失笑,我这不就是在帮你吗他凑到她耳边,声音凶狠,要不然我帮你去把他们都给打一顿。苗苑红了脸笑得非常不好意思,但是很得意。她握拳说我自己能收拾

一般喜欢说话的人都欣赏能安静的,安安静静的家伙们心里其实也向往话唠,陈默跟苗江一个屋住了两天,深得老人家青睐。苗江俨然已经把陈默当成自家人,海口夸得没边,未来想得极美。

苗苑一脸困惑地闪了进去。深秋,苗苑穿着那种两件式的睡衣,温柔的粉红色雪花绒质地,发梢上还沾着水,脸蒸得红扑扑的,像一团甜蜜的棉花糖。陈默指着床边,表情持续的严肃:“坐”

过了约半小时的样子,苗苑当真跟人抬着个大纸盒子出现了,她把店里当天还剩下的面包装了大半箱,三折折了价垫上,全拿了过来,王朝阳原本正要回家,听苗苑说得惊险,心痒难耐地主动做了苦力。原杰和其他被迫留下来开小灶的士兵们欢呼着扑上去,边吃边说谢谢嫂子,还是嫂子知道心疼人

他把asp拿出来打开,放到苗苑手上:“这东西不是我买的,算缴获。那次,人已经扣住了,枪也缴了,看样子伤得也不轻,我们去绑他,他跳起来砸我的头,我当时在跟人说话,我的观察手撞了我一下,他这里”陈默的手掌在右肩上划下:“两骨头全碎了,粉碎。”

苗苑觉得脑子里乱乱的,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有问题。

沫沫到得很快,苗苑马上两眼放光,以革命战士在穷途末路之际看到老区亲人的热切眼神看着她,沫沫手扶上她的肩膀,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你答应他了”

一曲终了,陈默终于有心情打量店里的环境,这家台式饭店,背景音乐一直不停地放着滚石的老歌,带着浓浓的怀旧味儿,装修简单明快。侍应生端了一盘冰沙放到自己面前,陈默尝了一口,很甜,但是很冷,陈默把勺子放下,看窗外往来的人群,日暮西沉,艳色金红的晚霞把这城巿燃烧成一片辉煌的火海。

然后,他的心里又疼了一下,想,我果然是喜欢她的。

“那你说爱是什么”陈默挑了挑眉毛,逗他。

陈默听出她呼吸里的变化,收回视线落到苗苑的脸上,安静的睡颜,眉心里有一点皱,好像睡着了也在跟谁较着劲似的。陈默心想,我都没发现过原来她这么累,当然,他也的确没有好好看过苗苑睡着了是什么样子。

夜深人静,陈默不能走得太靠近,他只看到她莹晶的大眼睛在如水月华中闪着润泽的光。

大厅里有客人疑惑地抬起头,陈默把信纸拿起来摊平叠好,放进口袋里,最后看了沫沫和米陆一眼,转身离开。那两人齐齐松了口气,米陆追出去看,沫沫心有余悸:“真走了”

苗苑苦笑。

陈默点头说真的,一桌子的男人拍桌,说陈默你少胡扯,是男人就给我干,这点酒能喝死你啊,别丢了我们公安系统的脸。秦悦嘴,人本来就不是你们公安系统的,要丢也是丢的脸啊

苗苑坐在哨兵室里,手指僵硬地给陈默发了一条短信:什么时候回来,我在你驻地门口。

成辉一愣:“你小子真有女朋友了”

陈默转头笑得意味深长,苗苑心里突地一跳,做贼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再也不敢提了。

陈默就那么站在她身前,笑容淡淡的:“又不是什么难事,你喜欢下次再给你弄一个。”

苗苑毕竟还是怕惊醒他的,更何况坏事做尽,也应该收手了,否则乐极生悲了总是不好。她在陈默身上加了一层毯子,倚在床头上随便了一本书看,眼前的字都在活蹦乱跳,一个一个都认识,可是连起来却已经看不懂。

“一看我掰的这个就一定不如你的好吃。”苗苑很是羡慕的。

“做蛋糕的。”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陈默抬头瞪了她一眼,说道:“走”

王正楠一拍桌子,怒道:“你有毛病。”

“你以为植物油就吃不胖试试这个。”苗苑神秘兮兮地把手边的酒瓶递过去。

一秒钟之后,杨维冬开始擦手,王朝阳暗示顾客快点离开,沫沫扔下本子向苗苑走过去,小如干脆利落地关了火。苗苑的悲伤太明显,所有人都被她吓到。然而这到底是怎么了,不是一直都好好地在准备结婚吗

苗苑被众人围在中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地陈述,沫沫慢慢咬紧了牙,众人开始相互交换视线表达出某种名叫义愤填膺的情绪。沫沫弯下腰去拍拍苗苑的脸:“丫头啊,先不忙着哭,想想要怎么办呢”

“我想我大概不能跟陈默结婚了。”苗苑的表情有点呆:“他妈太可怕了。”

大约是忽然又意识到了相爱不能相守的这一悲惨命运,苗苑从委屈中马上又酝酿出心酸的疼,眼泪也掉得更凶了。

大家面面相觑一番,虽说劝合不劝分,伤人姻缘毁德,可是任谁都没见这么剽悍的婆婆,在场的几个都是女孩子,将心比心,心头寒凉一片。沫沫叹口气坐到苗苑身边抱住她:“那你也得跟陈默商量一下啊”

“是的,我知道我现在就跟他说。”苗苑深呼吸止住眼泪,把手机拿出来拨号。

陈默还在宿舍里发呆,各种念头在脑子里飞来飞去,像一场胶着的战事,陈默当年执行任务时最怕听到的要求就是留活口。手机响起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在意,可是苗苑哽咽的声音一瞬间吞没他,陈默暴怒地对墙猛踢一脚

靠他早就应该想到行动力

陈默说你别走,在那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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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马上过来,我们当面谈。

开门上车的瞬间,陈默站着定了一秒。真的,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他妈镇定了,五分钟时间冲回办公室拿文件,一张一张全不落空,居然还有心情让成辉帮他过一遍。陈默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鄙视自己,就这演技这心态,你要说你从来没有在心里演习过这场面,谁信呐

大概也就苗苑这种傻丫头会相信,她乐意让他骗嘛。

大城巿的交通都不算太好,平时不觉得,遇上急事的时候心就如焚,陈默脑子里蓦然开始回放当年,他兴致勃勃地走进咖啡馆,幻想一个美好的下午,幻想无数美好的下午,可是一张纸三行字打得他全身冰冷。

这回,不会再跑了吧,无论如何这回都不能让她再跑了,陈默握紧了方向盘用力按喇叭,难得地烦躁。

很自然的,当陈默走进门的时候,人间西点屋里的所有人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上上下下的鄙视目光纵横交错成网,陈默的神色镇定,问王朝阳苗苗呢王朝阳指指身后的储物间。

储物间里格局极小,贴墙放着高大的柜子和冰箱,苗苑坐在中间面粉袋旁边的盒子上,垂着头,看不清面目。陈默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小声问:“你要跟我分手”

苗苑抽泣着分辩:“又不是我要跟你分手,是你妈不让我们结婚。”

“我妈说不让,你就要跟我分手她重要还是我重要”陈默把她的脸抬起来看着苗苑的眼睛。

泪光盈盈的,小动物似的眼神,委屈的,脆弱的,气愤的,所有的情绪都写在眼底。

“可是,你妈妈不喜欢我”

“我妈谁都不喜欢,她连我都不喜欢,你管她怎么说。”

“可是可是”苗苑偏过头,从陈默手里挣脱出来:“没有得到父母祝福的婚姻是没有前途的。”

陈默顿了好几分钟,却说:“说到底你还是不够爱我。”

“你胡说”苗苑马上愤怒了:“明明是你妈欺负我,你居然还敢”

“我跟你这么久,求你这么多次你才肯嫁给我,我妈说三句话你就不嫁了,你就这样很爱我吗”陈默慢慢站起来,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的确是很气人的姿态。

苗苑跳起来踹他,眼泪又涌出来,边哭边骂:“陈默你这个混蛋,你没有良心,我对你还不够好”

陈默伸手锁住她:“你爱我对吗那我们现在去登记。”

苗苑听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