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辰逸轻携着对方白玉般的手,款款往大殿正中央的座位上行去,转过身来,双目凌厉如炬扫过地上的人影,好不潇洒地一挥衣袖,高声喝道,“众卿家平身!”

延庆殿里,百合宫香静静弥漫,大红色的纱帐随风摇曳,璎珞窜成的珠帘闪着晶莹的光泽,擎天的金柱上盘旋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两个颀长的身影,走到空旷无人的树林里。

“小女早已跟慕容翘楚订下婚约,如何能再许配给他人,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小女感激不尽!”

“你为何要刻意与朕保持距离,朕只想你能像昔日一样,对饮畅谈,仅此而已!”

轻轻一挥手中的佛尘,宫女跟太监们,如蜂拥般端过糕点与水酒,搁在凉亭下的石桌上,又匆匆地退了下去。

蒙方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双手合拢作揖,开口道,“贝勒爷,我们驻扎在此处已经有一天一夜了,虽说皇帝的兵马比我们整整多出一倍,但是众将士们都不是怕死之人,为何王爷却一再后退?”

“我就进去看一眼,就一眼……”

没想到这么一块小小的金牌,竟然可以掀起如此巨浪,小翠因此命丧九泉,花怜容成了刀下之鬼,赛金花深陷囹圄,可谓是一石三鸟。

“出了凶杀案,官爷应该去抓拿犯人,怎的有空跑来我这雅楼来了?”

话音未落,已经是手起刀落,匕落下去的瞬间,说时迟那时快,花怜容用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处,刀刃就这样僵持在半空中,冰冷的月光下,闪着彻骨寒心的光芒。

“来人啊,给我把这老家伙押出去!”

“姑姑……您……为什么要杀了小翠?”

花怜容猛地上前一步,眼眸里戾气更加慑人,白玉般的牙齿紧咬着鲜红色的唇,深深地嵌入肉里,已经渗出微微鲜血,竟是全然未觉。

花怜容多少还是忌讳着慕容世家的权势,此刻慕容翘楚若是葬身于此,她这个潇湘馆怕是也见不到明日的黎明,可是对于背叛她的人,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平时看着一副我见犹怜不谙世事的模样,没想到却是个狡猾的狐狸,小翠此刻是悔的肠子都绿了,怪就怪自己过于低估对方了,过于贸然行动。

王旭尧清澈的眸色瞬间阴翳,如一潭沉淀千年的死水,让人看不透,眼波微微流转,走到春桃的身边耳语道,“你现在立刻过去鑫雅阁一趟,就这么跟赛金花说……”

皇宫的御书房里……

报仇雪恨!

说到“下作”两个字的时候,故意提高了音量,似是有意无意地在提醒着屋里头的某个人,她只是个下作的奴婢罢了,以后少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

座上之人浓睫陡然掀开,本是黯淡无光的眸子,突得闪过晶莹的光泽,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杯盏。

白衣女子猛然睁开双眸,脸上身上全湿了个透透的,乌黑的秀贴在她白皙的脸庞上,睁开眼的瞬间,正撞上一双深邃冷冽的怒目,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扫视一眼四周围。

莫千兰在对上那双眸子的时候,身子不禁微微颤抖,本能地正欲往后倒退疾步,无奈双手却被对方死死扣住动弹不得。

莫千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身子微微一怔,双眸微眯成一条缝,语气平静而低沉,也像是在诉说着天气一般,“你都知道了?那两个人只是个地痞流氓,他俩的话以为能作为呈堂证供吗?”

本来还想着雪语姐姐头七未过,见血很不吉利,没想到你竟如此迫不及待地要除去我,可怜我那无辜牺牲的妹妹,竟然还未及笄就丢了性命,如今我大难不死,新仇旧恨定要将你五马分尸,方可告慰她俩在天之灵。

小青眼里噙满了泪水,使劲儿地摇着头,一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我不走,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好一张伶牙利嘴,如若不是知道对方是杀人凶手,此刻怕是也要感动得一塌糊涂了,王旭尧低垂着眸子,眼底竟是不屑与清洌,嘴角随之划过一抹阴骜的弧度:遇强则强,否则岂不是无趣了!

白衣女子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依旧是容色淡淡地细细地描着眉黛,春桃跟小青一左一右端坐在两旁,为她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乌丝,似是都没瞧见门口处站着的那一个人。

白衣女子福了一福,一双温柔而刚毅的媚眼,迅地扫过大厅,宛如谪仙再世,美的出尘,竟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哎呦!这不是慕容公子嘛,好些日子没见着您了,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我今日来着实是有要事相商……”

“蠢货,没听见我的命令吗,还不……。”

“属下并不之情,还请小姐先回房呆着,小人这会儿还要去复命!”话音刚落,提起脚步又匆匆忙忙地往前方赶去。

慕容翘楚望着眼前的韶龄女子,细细地打量起对方来,飞地在脑海里搜索着记忆,半晌后方才反应过后,“秀秀?上回见到你的时候还是在哭鼻子,没想到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娉婷的大姑娘了!”

边说着边细心地端详着镜子,眉头微微紧蹙,似乎并不十分满意,又翻了翻紫檀木雕花的木匣子,取出一支玲珑八宝翡翠簪子,别在头上看了看,似乎还是不满意又给放了回去。

“正是,正是,这乌孙国哪来第二个傅太师啊!过两天就是他的六十大寿,到时候肯定少不了很多王公贵族前去祝贺,你有幸能过去当座上宾,那可是无比的殊荣啊,潇湘馆要是有了傅太师做靠山,真的是想不财都难了!”

温雪语默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不只是她想不明白,王萱也是一肚子的问号。

“如此有劳公公了”师杰说道。

“快放我下来,流氓!”王萱大声喊道,挣扎着想要跳下来。

“雪语啊,这位便是我时常给你提起的月氏国三贝勒!”

王萱望着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喃喃自语道,

宇文智宸是啧啧称赞,虽说他走遍大江南北,但是眼前这红衣女子的表演,也不得不让他为之折腰,无论是琴音还是舞蹈堪称当世一绝。

“如此有劳姐姐费心了!”王萱站起身子来,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三人同时都陷入了沉默,这潇湘馆乃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姑娘间争风吃醋的事时有生,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更是不绝于耳,没想到连一向谨慎行事的温雪语,居然也中了他人的毒害,又有谁能想的到对方竟会在琴弦上荼毒,正应了那句古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她转头望向桌上的古琴默然,今天醒来她便察觉到不对劲,那可是上好的古琴,琴弦更是上好的丝线所制怎会轻易断裂,便找来大夫察看手上的伤口又检查了琴弦,果然琴弦上被人荼了毒。

小翠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瞧见花怜容一脸的怒色,这刚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转而说道,“今晚那位尊贵的客人,要来我们潇湘馆了吧?”

这时候月亮已经升到最高点,朦胧的月光洒落在这片阴森诡异的丛林里,只见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隐隐约约透着昏黄的火光。

“救命啊……。”

此时竹筏已经驶到了岸边,老者从竹筏上跃了下来,健步走到王萱的跟前,只见他面容甚是和蔼,双手合拢作了一揖,笑吟吟地说道,“想必这位便是王姑娘了吧,这是我家公子特意交代老奴给姑娘带来的礼物,公子还给姑娘捎了个口信,让姑娘以后不必再来等待,有缘他日自会相见。”

男子转过身来的那一刻,两双眸子刚好撞到一起,瞬间空气似乎都凝结了,时间似乎都定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