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

他五官轮廓极深,双眉如刀裁笔绘,斜斜挑起。眼眸如高原湖汩般深邃沉郁,那份若有似无的神秘感足以溺毙每一个撞进他眼神的人。他的面部线条极其硬朗,配着挺直的鼻梁,与同样如被名家精心雕凿出的嘴唇,形成一种完美的阳刚之美。年纪虽然不算太大,但却具有一种时下少有人具备的清冽凛然感,让人过目难忘。

天舒自然不会扫他的兴,便接过照片,称赞道:“您拍得可真好,这”

此言一出,教室内又是一惊,同学们都好奇地看着姜教授,盯着这平时只能在电视新闻里看见的人大代表看个不停。吴国磊却险些又摔了一跤:“老、老陈,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错,正是我。小同学,我昨天还没向你道谢哪。”姜衡教授含笑点了点头。他对这位昨天热心地在医院安慰陪伴自己、如同小天使一般的女孩很有好感,没想到今天居然在母校遇见了,但却是遇到这种事。

这时,张老师已经从初见天舒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哼,不出所料,她那天口口声声说要报警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一旦认识到了她一介平头百姓在这县城里根本比不过吴家的势力,马上就低头讨饶来了。但她也太天真了,难道以为那样得罪过自己后,自己还能轻易原谅她?今天她过来,反倒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光明正大的拒考理由。

于是,这个下午便在天舒的备考里度过了,除了心疼她的外婆经常劝她歇息之外,一切平静无波。

但,那会是什么呢?

注意到护士将狐疑的目光投向自己,天舒连忙说道:“我只是见那个大哥哥走了不放心,所以在这里陪陪老爷爷而已,什么都不知道啊,阿姨你看,老爷爷正指着自己的口袋呢。”

“外婆,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天舒看着满面慈爱关切的外婆,心中不禁一酸:前世乍然听闻她父母过世的消息时,外婆承受不住白人送黑人的痛苦,当场心脏病作,没送到医院就溘然长逝。这一世自己绝不会让悲剧重演,她们一家人一定要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走到转角无人处时,旁侧忽然飘来一个听不出年纪但充满威严的声音:“小丫头,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天舒大不甘心地想着,下意识地又轻轻隔空抚上护士的手臂,仿佛希冀这一次能够有奇迹生,那些黑雾真能如轻烟一般,随着她驱逐的动作消散开去。

想到这里,天舒忍不住又往外面看了一眼,那老者却已离开,消失在人群之中。

不等她再说什么,天舒已然板起面孔,冷冷说道:“对这件事我只有一个要求:报案并公开道歉。其他的我一概不接受,哪怕你要胁也没用。”

闻言,张老师心里一惊,总算回过神来。那天天舒出事被送往医院后,她很快便从一个明显心神不定的学生嘴里掏出了真相。听说吴莉竟是因为没把握争到市中学的特招名额才去威胁天舒,进而酿成这场惨剧,张老师心里不是不气恼的。但旋即,得到消息的吴莉和几个犯事学生的家长便接二连三送来的大把礼品现金,求她和校长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压下。

“嗯,爸爸妈妈也要多喝点,你们也瘦了好多。”天舒看着父母,心内满是感动,轻声说道。

啪!

天舒顾不上说话,只全神贯注地看着赶来增援的法医指挥着同事将石砖一片片铲起,露出下面松软的泥土。当看到一截沾满腐土碎肉的白骨露出来时,天舒低低呼了口气,彻底信服了老者的能耐。

找到铁证,那姓李的店老板自然是跑不脱了。虽然老者早撤去了给他设下的烟云幻障,但他依旧失魂落魄,嘴里不断嘟囔着含糊的话。直到警察将装在黑胶带里的遗体拿出后院时,他才像猛然惊醒了一般,出一记短促绝望的哭声,一把揪掉了脖子上挂的玉观音,远远丢开:“等进了局子,我爸妈怎么办?早知道、早知道……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不会害他!”

闻言,旁观者中有人不忍心地说道:“唉,他当年也是实在没办法吧?希望警署能从轻判,否则他爸妈白人送黑人,实在太可怜了。”

听到这话,天舒面露不屑。在前世采访时她就现,犯人都是在罪行败露后才追悔不迭。其实他们未必对罪行本身有多后悔,更多的是对被审判的恐惧而已。

“怎么,你也觉得他可怜吗?”老者最后和警察说了几句话,走到天舒旁边,见她若有所思,不禁问道。

“不。”天舒摇了摇头,“可怜的是被他害死的人。不管他怎么忏悔怎么道歉,死了人的人都不会再活过来。”

老者笑了笑,突然摸了摸她的头顶:“你这孩子真不知是怎么生的,脾气也就罢了,居然连想法也和我很像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遇上这种事反而会去同情凶手,说什么犯人也是不得已的,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只要肯改过还能给他机会。难道一次忏悔能抵得过一条性命?真是笑话!偏偏有这种混帐想法的人还不少。”

天舒歪过头去,没有避开老者的手,赞同地附合道:“这种人叫圣母,专爱挑与己无关的事来显现自己的善良。等他自己遇上什么事儿,他只怕跳得比谁都高。”

“圣母?”老者哈哈一笑,“这词儿形容得好!”

离开了杂货铺走在阳光灿烂的人行道上,老者敛起笑意,缓缓问道:“小丫头,考虑得如何了?”

天舒本来想说还没有,但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变了:“就算要拜师,我总得知道师承来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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