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还是九十年代初,加上是在风气保守的县城,一般家长心中仍是老师大过天,老师但凡有什么话都从来没有二声的。与之相应,老师的权利相较十几年后也大得有些变态,肆意体罚学生都是家常便饭,一些胆大妄为的老师必要时甚至还能任意扣下学生的准考证、更改学生的成绩。

想到这里,天舒刚要下逐客令,却听门吱呀一响,却是莫丽文一脸喜悦地进来了:“小舒,张老师同意让你延期补考的事了,还不快谢谢老师。”

天舒躺在床上,顺从地张开了嘴,心底却在暗暗叫苦:桂圆干有种特别的腥味,煮熟的枸杞她也不喜欢,所以喝这种粥对她来说与受刑无异。但能够重享温情,受点煎熬也认了。

闻言,男子眼中掠过一抹尴尬,咬了咬牙,随即绝然说道:“我要和你分手。”

不过,相比起这名老者的身份,她更在意他右眼的神秘黑雾。走廊上人来人往,却并没有人对老者露出诧异之色,显见他们也是看不到的。而自己中午见到这护士时,她手臂上还没有黑雾。也许,自己可以问一问她下午的行踪,推测一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天舒便装作不经意地向那位护士问话。对方不疑有他,立即便爽快地回答了:“今天下午我一直在医院啊,不过中途出去买了点东西。小天舒是不是待得闷了,想出去玩?放心,你明天就能回家了。”

说话间,护士已经将刚才点滴架倒下时一并带倒的东西收拾妥当。取出纸巾擦了擦手,她又不放心地问道:“天舒,刚才真的只是意外吗?”她总觉得那个老师和几个同学神色间都慌慌张张的,很难相信她们真不是故意的。

天舒眼神微闪,旋即笑了起来:“阿姨,你觉得我们班主任会说谎吗?”

这其实是句疑问,护士却将之当成了反问否定,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看来是我想太多。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阿姨再见。”天舒很有礼貌地说着。在目送她的时候,视线不经意对上了那名老者,对方也正好向自己看来,但眼神中却少了刚才的探究之意,反而多了几分洞若观火的明悟。

这一瞬间,天舒有种错觉:自己刻意误导的话语已被这名老者解读出了真意。

可是,这怎么可能?她的病床离那老者足有二十来米远,走廊上虽然不喧闹,但也是人声脚步声杂沓。这个距离连耳聪目明的年轻人都听不清楚,这名年过花甲的老者又能听清什么。看来,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

想到这里,天舒忍不住又往外面看了一眼,那老者却已离开,消失在人群之中。

这时,她的父母端着洗好的水果走了进来,见病房里已是空空如也,不免追问起来。天舒不想让父母担心,便找了个借口掩饰过去。

一转眼,太阳便完全沉下山去,夜色渐浓。天逢杰先送走了哈欠连连的妻子,又到回病房,刚准备替女儿打水洗漱,却见她已经打好了一盆水。

看见爸爸,天舒眉眼弯弯地一笑:“爸,刚刚我已经洗漱好了,你快过来洗脸吧。”

见女儿如此懂事,天逢杰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受用。他性子严谨,向来不擅长温言细语,便只用力摸了摸女儿的头以示嘉奖。

刷完牙洗完脸,天逢杰正泡脚的时候,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个焦急的询问:“急诊室在哪里?我女儿突然昏迷不醒!请你们一定要救救她啊!”

被问到的护士想来也是个热心人,闻言立即说:“我带你们去,正好顺路把情况登记一下,先告诉我患者的姓名和年龄。”

“谢谢您!我女儿叫田小文,今年十一岁,她刚才和老师一起去探望个受伤的同学,回家后只过了一个多小时就突然无缘无故昏倒,我们怎么叫也叫不醒。麻烦您看看,她是不是被过了病气?”女子心急火燎地说道。

田小文?她不就是刚刚跟张老师一行进来、还提醒吴莉的那个女孩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天舒立即跳下床去打开门向外张望。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十分明亮,却有一种不自然的惨白色,照在那行神情焦急匆忙的人群身上,拖出几道长长的影子,有若鬼魅。

阴影与光交织明灭之间,天舒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蜷在一名中年男子怀中一动不动的女孩。只见女孩双眼紧闭,平凡的面孔上有点点雀斑,正是两三个小时前她曾见过的小学同学,田小文。

注意到她眉心萦绕的那层若有似无的黑雾,天舒悚然一惊:怎么连她也染上了这玩意儿?!难道,这正是致使她昏迷不醒的原因?

天舒心中一惊,想要立即出去查个究竟,但她知道,爸爸绝不会答应让她乱跑的。眼珠一转,她从泡完脚的天逢杰手中顺势接过了水盆:“爸,我去倒水。”

说着,她也不等天逢杰反应过来,便匆匆走了出去。但她并没有直接去查看田小文的状况,将水盆顺手放在洗漱间后,先去了护士值班室。

县医院规模不大,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周的院,天舒同几个护士都混熟了,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屋子。环视一圈,她整颗心不禁往下一沉:现在还不到查房的时候,值班的护士都在这里,却独独不见了之前右手臂上有黑雾的那一位。也许,事情真的被她猜中了!

虽然心里着急,她却不得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甜甜地喊了一圈阿姨,闲话几句后才故作不经意地问起那名护士的情况。

立即有人回答道:“说起来她今天也够倒霉的,被个莫明其妙倒下来的器械砸到,但不幸中的万幸,她只是右手臂骨折。现在打了石膏又上了麻醉剂,正睡在休息室里等家人来接。我一直在那儿守着她,见查房时间快到了才回来。”

虽然已隐有预感,但等真正听到确切的答案,天舒仍然不可避免地心脏重重一沉。她无心再待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后瞅准四下无人,便去推休息室的门,不想竟已是锁住的。她推了几次见纹丝不动,便索性将心一模,绕到外面踩在花台上,打开半掩的窗户爬了进去。

前五章修改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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