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年盛含笑着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小女儿,又转头看了看夜千风,浅浅的皱纹褶皱着,嘴角的笑却怎么也掩不住,“我当然希望可以看到他们好了以后再走。”

端坐在沙上的夜千宣没有太多的表示,神秘国度里的冰蓝色眸子如琉璃般通透,透得仿佛可以看见瞳孔后的世界,只是那世界太黑太暗,叫人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沈薇高兴的脸上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这么早回去,不是要去散心吗?”

他一步步如愿以偿地坐在她的身旁,一股淡雅的幽光直钻鼻间,令他思绪恍惚,抬头望着那张娇颜,怔怔不曾移开,一双粗糙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如他所想,那感觉确实不言而喻。

她的气色好了许多,虚弱无力的身子寻回了几分力气,随着佣人出去晒了晒太阳,颇有些无聊,身子一天天好起来,无事可做。

几天下来,沐伊好了许多,那两个少爷一直没有露过面,她也乐得轻松自在,休养了这么长时间,可以下床轻走几步路,所用的餐食较为清淡滋补,偶尔出去晒晒太阳,多了许些精神,褪去了少许病态。

“姐,你干嘛!”她布满皱眉地揉了揉酸疼的手臂,埋怨地说道。

医生在床边忙碌地来回走动着,精密仪器滴滴作响,屏气凝神地听着听诊器中的心脏跳动,笔尖在纸上匆匆记录着各组数据。

沐伊虚弱无力地勉强站立着,手中的手帕已经染红了血,朦胧的眸子恍惚地注视着他,嘴角生生地挤出一道苍白脆弱的笑,尽管身子再也支撑不下去,可还是凭借着最后一丝意识苦苦挣扎着。

沈馨接到姐姐那警示的目光,不自然地埋下了头,默默不语。

嘴角莞尔一笑,恍若牡丹的艳丽美得不可方物,妩媚中带着神秘的清丽,让人一下子迷了眼,失了心。

“夫人,这是牛奶。”

沐伊不急不躁,樱唇张开缓缓说道:“侍者不小心将汤洒在衣服上。”眼神坦荡,不躲不闪。

她坐上夜千宣的黑色莱斯劳斯,端坐在一旁,司机缓缓行驶。

沐伊的笑愈加深,眉间攒着随意的满不在乎,她记得这句话她那天也是这样问的,“你说呢?”他那天就是这样笑着说着。

沐伊清冷地站在原地,淡漠地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低头又看了看满地零散的东西,周身散的气息冰冷得令人生寒,“捡起来。”

她弯腰钻入车子,坐在了离他最远的位置,仿佛他是致命的瘟疫,唯恐躲之不及,两人缄默不语,沐伊无聊地看向窗外打时间。

早晨的餐厅里,夜千宣和沈薇早早地坐在桌前,其他位子空空如也,佣人66续续地布置着餐桌,动作安静,夜千风的到来骤然吸引了沈薇的目光。

沐伊抬头望着摇摆的英伦钟表,又仰望着窗外迷茫的夜色,感觉有些干渴,望着早已空空如也的杯子,起身端着玻璃杯走出卧室。

“千风哥哥,你能帮我切一下牛排吗?”沈馨小女生般柔弱的嗓音在夜千风耳畔回响,不等他反应,就已经自己的盘子端到他面前,期盼地看着他。

沈薇见妹妹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有些生气,“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不问候一声!”她没想到妹妹竟任性到这种地步,当着夜明景的面这样做。

沐伊本想挣扎,但看见那眸底不容拒绝的神色,只好作罢,带着不解疑惑躺在床上,这夜千风唱得是哪出戏,当时不来帮自己,现在却亲自来房间上药,越看越觉得看不懂这个男人。

沐伊泛白的手抚上他平整的西装,韵味十足的脸庞贴近他俊美的脸,尽管身子痛得抖却还强忍着平静,嘴角扬起妩媚的笑,可那笑却半点没有到达眼底,微微的丝被冷汗粘在额角,映着从大厅里照出的微弱的光,苍白的脸庞剔透得可以看清里面流动的血液和血管,匀称的身子恍若羽毛一般落在胸前,酒香混杂着清香在夜千宣身前弥漫着。

见她沉重晕倒在地,身后的女人阴险得意一笑,戴着手套的手掌将手中的棒球棒丢到角落里。

这就是高贵的人所存在的上流世界,是贫穷低贱的人望而却步的天堂,世界上两种生活的极端对比,令高贵的人高傲自满,令贫穷的人自愧形秽,无处遁形。

雪白的房间内,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半坐在床头,精神颇好地看着报纸,旁边一个年轻的男人正聚精会神地削着苹果。

夜千宣斜靠在墙壁上,似有些无力软,川眉紧蹙,蓝色的冰瞳紧闭着,嘴角白紧抿成一条线,脸色有异,仿佛在忍受着无边的难受痛苦,却还在死死硬撑着。

这一秒,夜千风是脆弱孤独的,沐伊是平淡静漠的,在日日相对的沉重面具摘掉之后便是心底那个最想隐藏的自己,也只有那个和自己一样不堪的人看见才不会可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