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姆到底是三阶骑士,在对方再度下手之前,一跃而起,单腿跳着冲了出去。骑士和盗贼的区别就在于,骑士的忍耐力和抗打击力强,盗贼灵活而脆弱,尽管一条腿的脚踝被折,金姆也冲出了十几米。

唐恩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了格兰瑟姆夫人。她坐在教堂最前排,两旁无人。教堂闹哄哄的,人声鼎沸。镇民们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浑然未觉。

唐恩抖了抖,“您有话请直言。”批评他吧,辱骂他吧,哪怕解下高贵地皮带鞭笞他,什么都好,只求快点结束这凌迟般的折磨!

格兰瑟姆夫人道:“克里是再正统不过的继承人。”

“只收十个金币。”对于十阶骑士来说,这的确是相当优惠的价格了。

从起身的那一刻,克莱斯已经想好了逃跑的方向,脚下不停。汉弗莱三十四眼睁睁地看着他小人小腿却以飞火流星的度冲进了主屋,心下大急。

“正该如此。”

格兰瑟姆夫人眼睛一亮,“我也有此打算。我深知他的个性,绝不会违拗我。”

即使箱子关上盖子,依旧能听到里面唧唧歪歪的抱怨。

威严有力的呵斥声从门口传来。

离家多年,今非昔比,他平步青云,曾压得他难以喘息的格兰瑟姆家随之日渐渺小,不值一提。他不回来是免于被幼时情绪左右,做出不可挽回之事。他身后,太多权势滔天的眼睛,他们不在意格兰瑟姆存亡,却在意他善念多寡——每一个上位者总希望自己手里握着一柄对外锋利对内驽钝的兵器。一旦被现自己薄情寡义的一面,他们就会将心比心地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开始诸多挑剔,直至毁灭。

“啊哈!我真是太对不起他了,竟敢劳烦他把我烧得奄奄一息……我应该自己挖个火坑跳下去才对!”麦基想到什么,猛然顿住,“哦不,不会吧?”他盯着克莱斯,试探道:“是格鲁森的荣耀?”

“夫人,是克里少爷!”车夫激动地喊叫。

克莱斯冲他们微微一笑,“是来找夫人的吗?我去请她下来。”

“不,是有些事情想要向你咨询一下。”虽然克莱斯成了瑞普镇有名的傻蛋,但与之相伴的是他对女神的虔诚以及对小镇的热爱,可以说,他用一大笔钱在一秒钟内砸出了一个慈善家的头衔。即使是马歇尔也不敢轻易怠慢他。他将金姆的事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克莱斯错愕地看着他,“是说……我吗?”

“金姆干过的坏事罄竹难书,天哪,他以为还有人会傻乎乎地相信他吗?”马歇尔朝随行的小镇警察使了个眼色。

警察例行公事地问起克莱斯当天的行踪,只是态度比平时温和百倍。

“您遇到他了吗?”警察惊讶地问。

“应该是的。他掀翻了我的马车,我晕了过去。”克莱斯不安地说,“过了很久才醒过来。那时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架着马车往回走,然后看到徒步往回跑的车夫,他告诉我是金姆干的。”

由于克莱斯一口咬定自己晕了过去,什么都没看见,所以口供很快就录完了。

马歇尔起身告辞的时候,克莱斯突然小声道:“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马歇尔耳朵很尖。

克莱斯摇摇头道:“我只是有点好奇杰夫为什么没和他在一起。”

马歇尔眯起眼睛道:“这倒是一个疑点。”

他和警察转身,唐恩飞快地朝克莱斯递了一个眼色。

克莱斯不动声色地回望他一眼。

唐恩直觉这件事就是克莱斯干的。其他人不信金姆的供词是因为克莱斯和金姆的武力差太远,可深知克莱斯底细的唐恩知道他们俩武力虽然差很远,却是反过来的。如果真如金姆真的曾经找上门,那么落到这个下场一点都不叫人意外——好吧,他还是有点意外的。身为神圣骑士团的团长,真的会挑断别人的手筋和脚筋吗?

他想起克莱斯数次看向自己的目光,猛然打了个寒战。

金姆事件没多久就峰回路转。

仰赖克莱斯怯弱无力的形象,金姆的供词并没有被认可,大多数人都认为他被某个高手袭击却怕找不到人负责才栽赃到可怜的克里身上,到后来,连站在他这一边的杰夫的立场都动摇起来。而且金姆被挑断手筋脚筋之后,日常生活需要人帮助,医药费也是一笔大数目,杰夫帮了一两次就缩了,金姆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这激怒了金姆,克莱斯当初说的话起了作用,他认为自己沦落到这步田地都是杰夫的错,而对方在最艰难的时刻抛弃了自己,简直是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他推翻了口供,指认了杰夫。

其后生的事克莱斯不再感兴趣,因为离邀请函上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三天。他打包好行李准备出,唐恩闻讯赶来,送了一个装着十几瓶圣水、干粮和生活必备品的空间袋。用老唐恩的话说,尽管克莱斯是神圣骑士团的团长,与祭祀隶属于不同体系,但教皇、菲达和索菲罗太远巴结不到,用曲线政策巴结最近的也不错。

克莱斯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唐恩离开,皮尔斯才提着箱子从楼上下来,两人又没碰上面。

“你收拾好了吗?”皮尔斯看着克莱斯背着的小包皱了皱眉,“只有这些?”

克莱斯道:“我有个很小的空间袋。”

皮尔斯羡慕地撇了撇嘴巴。作为冒险者,空间袋他当然有,只是为了筹集三万金币当掉了。

两人走到门口,管家和奥德莉等在马车边上。

“哥哥。”奥德莉忍不住抱住他。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将他当做了自己的依靠,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克莱斯时绝难想象的。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看上去又弱又矮又小,却依旧获得了她的信赖。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吧。她这样想。

“一定要平安回来。”她恋恋不舍。

克莱斯抬起手,犹豫了下,才轻轻地放在她的头上,“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去找唐恩。”

奥德莉眼圈一红,无声地点头。她完全沉浸在离别的愁绪中,倒没有察觉他说这句话的语气与一贯形象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