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姬见岸上的宫容一行毫无动静,以及那块刚好蹊跷碎了一半的踏板,很快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十足的判断。

央姬站了起身,优雅的走了过去,一巴掌抡上她的脸,一脚踹上她的小腿,她腿一软跪了下来。

宫容醉意阑珊的轻笑开了:“央姑娘有言在先,怜香惜玉和被怜香惜玉,自古只有这两种选择。”

十皇子软软的缩在毯子里,阳光下脖颈上的蓝色血管都根根清晰。

“据来人说,上吐下泻,折腾了很久。幸着殿下请的是方太医,方太医是储公公的人,然这事也只能瞒住一时,能否息事宁人都看十殿下了。央姑娘要不与千岁合计合计?”海棠貌似好心建议,眉眼却是格外料峭。

可是这一刻,她心生荒芜。隔着珠帘,海棠亦能感受到她眸如利剑,那副模样,是捍卫者的姿势。

在南院强行洞房花烛也就罢了,红日初上了,他以为她良心现了。

央姬这才恍然大悟。

足以让殿中的人都瞠目结舌。宫容素有怪癖,不喜人接触。

他不喜欢辜负良辰好景。

丽姬千娇百媚的扭腰过来,“柳姐姐,妹妹瞧你这意儿是,一个无能的主儿都瞧不上咱们四位,而你柳姐姐不一样了,你反正心有所属乐的清静是不?”

饶是如此,十皇子还是应道:“那本殿下就瞧瞧央姬的花样!”

海棠心处紧缩,“公公权倾朝野,无心情爱,作甚么这副伤春悲秋状?”

她大惊失色。他趁火打劫:“央姑娘,这忙可不能白帮,这样吧,今晚的亲亲就抵了吧。”

她更加希冀的望着他,“若是五者相比呢?另外四支就当是四位姐姐好了。千岁以为如何?”

储升没有给宫容开口的机会,呵斥道:“身子不好且回去养着,这里没你的事儿!”

央姬格外安静,安静的听裴羽说。

二十人手持火把,从四面八方收网而来。在阴森血腥的西林中,宛如鬼火飘荡。

央姬振振有词:“千岁是想去北林给昭姐姐猎灵狐,还是去南林给瑶姐姐猎兔子?其实要央儿说,千岁带柳姐姐去南林赏景,吟诗唱曲,最是快活……”

她细致的揉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他不予言语,阖目享受。他的余光瞥到她几番的欲言又止。

迎面过来的海棠冷峭的眉眼瞥过匆匆忙忙的央姬,连娟长眉蹙起,与营帐外拢袖交指的君公子四目相对。

也就是说,真正的天罗地网,在裴羽掌控之中。

“其一,千岁自个洗漱梳穿衣用膳,千岁自伤愈后都不用央儿伺候了。”

当然,他偏要矜持,她自然顾他颜面!

宫容轻声进入湢房,听不着声音脚步明显慌乱,匆忙之间白色的衣袖被屏风上的镂空雕花给勾着了,宫容不耐的一扯,布帛寸裂。

许广满意,抬脸道:“央姬今儿遂了本官的意,本官日后定叫央姬脱离苦海!本官可是十皇子的亲舅,那可是皇亲国戚,区区一个阉人算甚么!”

央姬兀自说着,幻想着那情景,便傻乐起来,“央儿就要做那大嗓门的村妇,站在门前,吆喝自个的相公回来吃饭,他要是敢回来晚了,央儿就要拧他的耳朵……”

央姬难堪的应道:“千岁在呢,你莫放肆。”

央姬蹲下身,先解了宫容的翡翠玉带,心跳的又急又乱,手指都在抖个不停。

“哼,本公公倒要听听这姬门调|教出来的有多大能耐!”储升眸中厉芒一闪。

宫容更加玩味:“央姑娘这是表忠心吗?义父若是听着这奉承话,想必晦气尽消。”

张申自是不愿与这不识时务的文人们打交道,奈何自己的两个儿子与他交好,连带着对这一帮穷秀才都是礼遇有加。这次张申为了九千岁的寿礼费尽心思,还是辛肃出的主意呢。

“央儿会熬药……就能伺候……千岁……一辈子……”

央姬压着心慌,仰颜浅笑:“央姬谢过义父指路之情。当日若不是义父相助,央姬耽搁了金莲舞,那可是死罪。小千岁怜央姬薄命,力排众议救央姬一命,更是大恩。央姬铭记于心,自不敢忘。”

她头晕目眩,热流从脚心延至小腿,爬上膝盖,攀上大腿,窜入腹中,烧到胸口,堵紧咽喉,终究压抑不住的娇吟出声。

自辰时初紫便过来道:“四姬都在院外候着呢,央姐可起?”

宫容轻柔的把这个美好的娇躯置于红锦团丝狐肷薄被上,一手撑上她的后脑,一手把茜红鸳鸯软枕放置她披散的瀑下。

君公子舔了一下刀口:“哥哥,你已经不是文武双全惊才绝艳的哥哥了!你现在就是个废人,就是个废人!自身难保,还想救她!哈哈!哈哈!”

“君公子请央姑娘去南院赏鱼。君公子得了几只红鲤鱼,可是欢喜的不得了呢,君公子道这鱼便是鱼,拿来玩玩还不错,指着鱼跃龙门,这……”

她嗫嚅道:“都说君子远庖厨……”

琉璃灯下,夜风轻摇,瑶姬的细白面纱被吹落,宫容以扑蝶的姿势将面纱抓于手中,递给瑶姬。

他凄艳的笑起来,仿佛在嘲弄自己的身体和身世。

君公子一把抱住宫容,如泣如诉:“容哥哥,把她们都撵走好不好?就我们两个,就我们两个,不要任何人,好不好?好不好?”

裴羽神色无常,却暗叹不妙。太子和七皇子摆明了要保四姬,而宫容究竟是要保央姬还是要杀央姬?央姬被昭姬针刺一事,若是捅出来彻查一番,估计整个姬门都要换血!最重要的是,央姬的身份就是一大隐患,若被人查出她是该被斩的陆央……何况姬门可是百官的美人窟,得罪百官的事宫容敢做,他可不敢做……

空无一人的甬道上,九千岁拍了下手,一个蒙面的黑影跪在了九千岁的脚下。

仿佛真的是情深无量。他有些好笑。“央姑娘还有何事?”

镇国将军的威压让昭姬一颤,昭姬依然是慵懒的躺在榻上,迎春和荞秋已经把刺针收到了袖中,神色平静的起身站在昭姬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