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刻,她心生荒芜。隔着珠帘,海棠亦能感受到她眸如利剑,那副模样,是捍卫者的姿势。

自个的男人,自然要含在嘴里,捧在手心,化在眼里,住在心房,压在身下,腻在塌上。

央姬这才恍然大悟。

他过的不好,这些日子一定没好好吃饭。

他不喜欢辜负良辰好景。

昭姬尖翘的下巴抬起,丹凤眼如利剑一样扫过瑶姬,冷哼道:“瑶妹妹又没上千岁的塌,你怎么知道他不结果?”

饶是如此,十皇子还是应道:“那本殿下就瞧瞧央姬的花样!”

可是这个人容不得她忽视。冷冰冰的声音寸寸皴裂,“海棠这个宫府管事倒是越做越能耐了……”

她大惊失色。他趁火打劫:“央姑娘,这忙可不能白帮,这样吧,今晚的亲亲就抵了吧。”

她低声道:“千岁,这支银簪好看吗?”

储升没有给宫容开口的机会,呵斥道:“身子不好且回去养着,这里没你的事儿!”

君公子为何口口声声说:“哥哥一身是血……哥哥不要死……哥哥不要……”

二十人手持火把,从四面八方收网而来。在阴森血腥的西林中,宛如鬼火飘荡。

宫容费解:“央姑娘这是何故?”

她细致的揉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他不予言语,阖目享受。他的余光瞥到她几番的欲言又止。

君公子得逞的冷笑:“红绡才是千岁的心有所属。”

也就是说,真正的天罗地网,在裴羽掌控之中。

宫容无奈:“央姑娘莫再东张西望,着实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当然,他偏要矜持,她自然顾他颜面!

央姬双手攥拳,全身哆嗦,把头埋入热水里,窒息充斥。

许广满意,抬脸道:“央姬今儿遂了本官的意,本官日后定叫央姬脱离苦海!本官可是十皇子的亲舅,那可是皇亲国戚,区区一个阉人算甚么!”

“哦?那央儿想怎么个过活法?”宫容戚薄冷唇微勾,笑意似是而非。

央姬难堪的应道:“千岁在呢,你莫放肆。”

央姬先是以退为进,紧接着顺杆打蛇,字字机巧,可怜又可爱。

“哼,本公公倒要听听这姬门调|教出来的有多大能耐!”储升眸中厉芒一闪。

宫容道:“央姑娘这是在担心我?担心义父?义父已经习惯这太监命了。”

张申自是不愿与这不识时务的文人们打交道,奈何自己的两个儿子与他交好,连带着对这一帮穷秀才都是礼遇有加。这次张申为了九千岁的寿礼费尽心思,还是辛肃出的主意呢。

“桂枝……白芷……姜半夏……陈皮……山楂……甘草……”

央姬压着心慌,仰颜浅笑:“央姬谢过义父指路之情。当日若不是义父相助,央姬耽搁了金莲舞,那可是死罪。小千岁怜央姬薄命,力排众议救央姬一命,更是大恩。央姬铭记于心,自不敢忘。”

宫容解掉她水沉沉的素锦羽缎斗篷,又轻巧的解了她的罗衣和百褶裙。只余一身墨绛红的蜀锦中衣。中衣倒未被春雨波及,还算干爽。

自辰时初紫便过来道:“四姬都在院外候着呢,央姐可起?”

只余一声羞臊的哼哼唧唧的呻、吟。

君公子舔了一下刀口:“哥哥,你已经不是文武双全惊才绝艳的哥哥了!你现在就是个废人,就是个废人!自身难保,还想救她!哈哈!哈哈!”

央姬眸子微眯,起身动莲步,冷淡的吩咐道:“初紫,你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我去会会君公子。”

她嗫嚅道:“都说君子远庖厨……”

变故。

他凄艳的笑起来,仿佛在嘲弄自己的身体和身世。

宫容抬手起袖,五根葱指狠狠的掌上了君公子的脸,口吐两个字:“放肆!”

裴羽神色无常,却暗叹不妙。太子和七皇子摆明了要保四姬,而宫容究竟是要保央姬还是要杀央姬?央姬被昭姬针刺一事,若是捅出来彻查一番,估计整个姬门都要换血!最重要的是,央姬的身份就是一大隐患,若被人查出她是该被斩的陆央……何况姬门可是百官的美人窟,得罪百官的事宫容敢做,他可不敢做……

眼前的九千岁四十来岁的模样,身七尺,蜂腰削背,面薄冠玉,卧蚕眉长,伏犀阑珊,身着靛青色的太监服,却腰杆笔直,倒有那么些纤弱仙骨的味道,据说庆元帝对九千岁的宠爱远胜妃嫔。

仿佛真的是情深无量。他有些好笑。“央姑娘还有何事?”

三年前的苦肉计,她为杀他而来……

初紫面上一松,低声道:“不管是陆家小姐,还是姬门女,主子依然是主子,初紫不敢忘。”

——

他一把扳正她,把她压在身下。榻也随之一响。

她紧张的瞪大了瞳孔。疏淡的灯光如同被云遮了的烟霞。

他仿佛也被惊住了,身子一僵,不敢出声音。

两胸相抵,如鼓擂起时的两军作战。

扑通。

扑通。

泫然欲泣的月眸可怜楚楚的望着他,用目光和藕臂同时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