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多久没哄他吃饭了?

“这样可好些了?”他的声音格外低沉。

昭姬的护甲戳入一朵花芯,其他三姬都若有所思。

十皇子苍白的面容总算有了神采,反倒怯怯了:“不是都这么玩吗?”

海棠长吸一口气,面朝这个蜂腰削背双手拢袖的男人,连娟长眉弯出得体的弧度,红唇浅勾:“夜间风凉,海棠倒瞧着这股风来的正好,把储公公给吹来了……”

央姬欲哭无泪。宫容表示满意,揶揄道:“央姑娘若不需要宫容帮忙,宫容可要走了。”

这是她从姬门就戴着的簪子,姬门用的,自然是极好的。他应道:“极好。”

泪水从脸上的泥泞一路淌进嘴里的泥土,白衣裾角映入眼睑,口中酸涩咸泥比她吃过的最好的梅花糕还要甜。

还有他们更为不知的,宫容一身武艺,就在白日她要坠湖之际他翩飞来救。

刺耳的巴掌声。

央姬委屈的眼眶都红了,坐到榻上,双手绞着衣袖。

宫容大善心,玉指伸了过去,食指和拇指捏住她的鼻子,“宫容今个倒是叹为观止了,央姑娘何止是四肢不勤?”

“你以为我会信你片面之词?”她脸色煞白,却强撑脸面。

裴羽有言在先:“我已有万全之策,届时定布好天罗地网请君入瓮。此事若成,阉人一党必土崩瓦解!”

央姬往他的怀里蹭了蹭,“央儿自是没见过世面,央儿只需见着千岁一人便心满意足。”

她胜之不武,却胜的漂亮,快活的喘着气,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瞳孔亮灿灿的,呵气如兰:“千岁,你身子好冷。”

央姬目光涣散,双手在水上狠拍,激起的水花和回音都那般清浅。

央姬道:“央姬视大人为知音,日盼夜盼大人把央姬从小千岁那要了去,其实大人……大人只是在骗央姬玩儿!央姬伺候无能之主,苦不堪言,好不容易见着大人,委实有太多的话,大人不怜央姬,也不想听了罢……”

四目相对,央姬有些无地自容。

央姬这才睡眼惺忪醒来,锦被里全身赤|裸。宫容因着背伤是侧着睡的,央姬一只藕臂攀在宫容的脖颈上,一只秀腿搁在宫容腿上。宫容听着声响明眸一开,央姬懵懂的望着他,红唇就要凑上他的薄唇。

倒教宫容输了也甘心!

且不说央姬若吹了枕边风,小千岁会不会应……

宫容又道:“自古不乏宦臣当政的前事,最后却也无善终的道理。这此一时的时务,非彼一时的时务,央姑娘既是通透之人,也好给自个谋个好出路。”

储升细白的左手轻轻的婆娑着右手食指赤金嵌红珊瑚碎珠护甲,一言不。

她这才收回手,傻兮兮的掰着指头数着。数了一遍,又歪着脑袋想了下。

双手拢于袖中的储升着靛青色的太监服,蜂腰削背,腰杆笔直,冠玉之容上微有褶皱,幽深的伏犀眸敛的很深,一身阴气。只消立在那里就让人背脊出汗。

宫容又往火盆里添了银炭,冷淡的伺候她坐在花梨木大椅上,脱了她的灌足水的绣鞋和足衣。精致的十颗大珍珠粒般的脚趾头被水泡的太久泛着苍白。

只见院中几株桃枝自墙檐上张牙舞爪。几只灰溜溜的小雀叽叽喳喳个正欢。

他的悬珠明眸意味不明,“央姑娘,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宫容一向深沉无波的悬珠明眸里沉浮哀伤潋滟,扬起精致的脖颈,侧颜被镀上一层落霞。

央姬施施然的走出房门。只见领头的婢女身着玫瑰紫如意云纹锦长衣,下面是铅丹色流珠缎裙。垂作恭敬状,眸子上挑闪烁不停。

他理所当然般的做着这一切,白衣却纤尘不染。随后他揭开灶上的锅盖,舀了水进去,便钻到灶台后面烧起火来。

只见一袭雪白轻罗长裙的瑶姬缓缓的从第二间院子走了出来,随意的半靠在乔木上,怀抱琵琶半遮面。

她的手指根根用力,仿佛恨不得扎进他的身体,他一根接一根的掰开,自顾自的穿好靴子走人。

君公子捂住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宫容,“你居然为了这样一个贱女人打我?是不是你现在喜欢女人了,不想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耿晟一身花团锦簇酒至微熏,桃花眼阑珊起意,说的话也放荡不羁起来,“儿臣倒是有个好法子惩治央姬,难得央姬一双天足,不如直接断下泡酒好了,这媚足香加上媚足血,融于鹿血酒里,想必定是一绝!”

央姬手心冷汗一片,却道:“九千岁,姬女名央,与丫鬟迷了路,又怕耽搁了戌时的金莲舞,这才慌了神不巧冲撞了九千岁……不知九千岁能否告知教坊司该怎么走,姬女感激不尽……”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她多想侧脸看他,却又羞恼的垂不敢。心跳的很欢,伴着他手指的动作不受控制。

三年后的苦肉计,她为还情而来……

纤纤素指一把抓住初紫执着帕子的手,冷的让初紫心颤。

这日风雪正近,窗棂上的白纸被刮的簌簌作响。

宫容不理她的胡言乱语,伸手要夺回酒觚,央姬一把握住他的手。

宫容要抽回,央姬由他抽回之际,不舍的捏了捏。

央姬继续辩证主义,“譬如千岁的手,央儿来摸,千岁被摸。”

总而言之,“这怜香惜玉么,只有怜香惜玉和被怜香惜玉之说。”

央姬站起身,俯过去要凑向他的脸,氤氲着柔情万种,说出的话却让他哆嗦。

“千岁,千岁可以选择怜香惜玉,那央儿便是被怜香惜玉。”

“当然,千岁也可以选择被怜香惜玉,如此刚好瞧瞧央儿是不是最擅怜香惜玉。”

“赏月还是月被赏,自古就只有这两种选择。”

“然,千岁可要想好,是怜香惜玉呢?还是被怜香惜玉呢?”

宫容直直的望着她,瞳孔里面血丝遍布,织成密密麻麻的网,网住秘密,网住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