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焱话音甫落，被唤为阿伍的大汉将一道银光打入镜中，原本黑沉的镜面泛出柔和的光，黑色如同涟漪一般层层荡开，露出一处大敞的木窗，然后镜面移动，映出了屋里正坐在床前攒眉的墨沾衣，在她身后的床上，闭目躺着的面色苍白之人，就是墨长青了。
“果然是楚公子，当日古道老人曾在三楼一坐，楚公子还是一个稚嫩孩童，如果时过境迁，老朽差点就认不出来了。不知楚公子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看得上的东西？”
虽然一直有人在陆陆续续进入，但整个拍卖场里静悄悄的，无端地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二人寻了空位坐下，也不多言，静等拍卖会开始。
一大堆天香楼里的特色吃食，有汁鲜馅香的灌汤包，色泽诱人的卤水鸡，皮色黄亮肉色红润的金尧火腿，小九唯一爱吃的浇汁红鱼……唔，先咽咽口水再说。这样的配置，是在走奢华版的土豪路线吗？
关止求救地去看楚空寒——小九这个样子，是找到了同伴所以要抛弃他了么？
除了最初有些尴尬，关止在自身强大的心理建设中，已经不觉得身体紧贴的两人之间有什么暧昧的东西，此时麻利利地松开手，将小九解救出来：“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如果是不值钱的，那就和楚空寒统一口径，让他哪来哪回，如果是值钱的……不收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当初见面的时候他还和我一样是筑基期，不过短短三年，已经修成元婴了么。”顾少焱自言自语般低喃，将指间不小心捏破的果子丢回盘中，扯过锦帕擦去手指上的红色果液，“秦风醉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妖兽森林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就是妖兽等阶最高的地方，你现在的修为根本接近不了。”楚空寒连着布了三层结界才停手，对关止的提议淡然驳回，“只靠静修提升太慢，你想在回到学院之前提升到金丹期，必须换一种修炼方法。”
笑了么？楚空寒忍住想要摸摸嘴角确认的冲动，关止说他笑起来很好看，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模样？不过在那家伙眼里，顾少焱、秦风醉都是好看的，哪有什么分别。
时值正午，三人潜在穷目兽的洞穴外，一点动静未出。未几何时，一阵沉闷的地动声从洞内传出，由远及近声音愈来愈大，到最后竟及震耳发聩之势。
“小九，你要去哪？”
既然被看到了，关止就大大方方地给楚空寒发了个传音符，还特别言明某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就在他身边，然后在顾少焱的似笑非笑中跟着他重回二楼。
这次楚空寒搭理他了，不过是冷冰冰的三个字：“不知道。”
“小九！”关止大惊，可他此时正被绿衣人困住，根本无法脱身，只能看着小九扑向正和黑剑缠斗的云障，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阻挡，眨眼间整个毛团就消失在云障里。
倒是关止看着轶灵儿尴尬的模样，哈哈地打圆场：“我和他是朋友啊，亲如兄弟，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闹市的街道上。”
这一进去，关止才算实实在在地惊了。
“什么事？”随口应了一声，关止还有些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肚子，“你做什么好歹提前告诉我一声啊，差点疼死我了。”
小九率先扑到关止身边，它看着狰狞地撞击着浅金色屏障的藤蔓，张口又是一团火焰，越过藤蔓，直向着控制浑天木的轶灵儿扑去。
相信他，不管是关止这两个字还是关止这个名字，他都没有意见，他不满意的是，关止居然是付老的徒弟。如果他是付老，他一定会选择收旁边这个俊美的年轻人为徒，而不是名为关止，却和传言丝毫搭不上边的少年。
关止点头，碧水兽就是依靠生食其他妖兽的肉和妖丹来增进修为的。
不过，他还是小瞧了那群人的无耻程度，也可能是他的忍让让这群人更加嚣张，他才走不过两步，就感觉到脚边有什么东西飞过，待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呈大字趴在了地上。
关止在心里默默地建设了下，轻松地穿过结界，进屋就看见楚空寒在盘腿坐在床上修炼——这个姿势还是他教的，楚空寒试了一次以后便沿用了下来。
楚空寒瞥了一眼，对他伸出手来。
“他敢？”付老眼睛一瞪：“我们签了血契的。”
付老笑着拍拍他的肩，赞道：“臭小子，干得不错！”
关止着了急，声音不由地高了些，“小九，你干什么呢，快点过来。”
楚空寒淡漠地扫它一眼，继续说道：“别说我现在都能随手杀了你，就算哪天你的修为比我高了，你这只上古才会出现的妖兽也会引来其他高阶修士的围捕的，所以你最好不要对关止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呆在他身边，就要老老实实地，不想呆了，就趁早离开。”
“你又怎么知道不会出现变故，万一呢，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关止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
小九在关止怀里吸了吸鼻子，小脑袋转了半圈，水蓝色的眼眸对上妖丹，熠熠生辉。
付老不屑地转头，“不收，我的徒弟哪有那么好当的。”
楚空寒沉吟一下，问道：“进入那迦学院学习的条件是什么？”
前辈？白石？有没有搞错？
关止当然不知道他的异常在他人的脑海中转了几个圈，又被潜意识地导回“正轨”，让他正式地成为了关家二少爷、墨家唯一的表少爷。
墨长青什么时候到的关止并不清楚，不过他第二天一早就被叫了起来，睡眼朦胧间抱着小九走在楼梯口，就看到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楚空寒感受到某人热切的目光，本来不想搭理的，不过想要关止缠人的功力，还是出言提醒：“把炙炎石的髓晶拿出来，看小九想要做什么？”
墨沾衣欣慰地想，嗯，比起以前在他父亲面前维诺的样子要好多了。
软香在怀，关止两辈子都没有这样抱过一个女人，一时之间只觉得浑身都是不自在，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想要把女人推开，可是这女人刚刚那般亲密地喊着他的名字，如果直接诶推开会不会让人怀疑他的身份啊，他想了想，最终把手轻轻地搭在了女人的背上。
关止以前只知道苦修增进修为，导致性格腼腆不大和人交流，但不知道为什么，关珂打小就和他亲近，天天跟在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日子久了，他们两人也算兄弟姐妹中关系最亲近的了，这也是墨沾衣最终收养母亲早亡的关珂的原因。
关止抱着楚空寒在玉尺上站了一会，觉得这东西还算稳当，这才慢慢松开了环着楚空寒腰肢的手，改为抓着他的衣衫，一低头就看见了颤颤悠悠挂在玉尺上还在努力往上爬的小九。
关止激动地抓起小九，拎着它的前爪在楚空寒的面前晃了晃，说道：“小九刚刚碰了忘川水，居然没事。”
两人聊天的时候，小九就一直乖顺地躺在关止身边，小小的耳朵竖起，耳朵尖上的白色绒毛偶尔随着它的动作抖动一下，似乎在认真地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梦里最初的颜色是青色的，碧绿的麦田郊野，长发温婉的母亲带着小小的他挎着竹编的篮子，在野地里挖寻野菜，他挖了一会，那个看着小小的铲子掂起来却很沉，便偷偷地溜到不远处的河边捉蝌蚪玩。
关止抬起左手，想要把体内散乱的真气凝聚起来，再次施放法术，可他此时正在筑基中，体内的真气根本不听使唤，试了半天也不过发出了几道细如毛针的白刺，还没有到达碧水兽的身体附近就被相斗的气场粉碎掉了。
“平台中间有传送阵，往那边走。”
从他第一次看清小九的长相起，就清楚地指导小九和碧水兽并非父子关系，只是不管碧水兽费劲心思孵化小九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两者实力差距太大的情况下，得罪他明显是不理智的行为，而小九——大不了以后再送关止一只灵兽好了。
“那岂不是说，我用两块灵石买的小九居然是可以孵出灵兽的，这下子赚了，也不知我家小九长什么样子，好看不好看？”关止看着蓝色灵兽蛋的目光愈发热切起来，简直恨不得整个人贴在上面。
“可以。”
他拔出黑剑，让黑剑在空中重新分裂为四，没入交错的几个洞口中。
关止点点头，回头去看丢在地上的符箓集：“书上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忘川石。”楚空寒说着，放了一片石头在关止手里。
“你在做什么？”
结界上那处的灵气流动猛然加快，想要将那杆阵旗清理出去，但它快，楚空寒的动作更快，黑剑的动作如同幻影，第二杆阵旗也插在了结界上。
楚空寒看他此时像只小狐狸一样巴巴地瞧着衣服的模样，心中暗笑，又在柜子里翻了一会，才把衣服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