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贾珠,偏偏就生在那个家里。

贾瑚收到贾敏的品评后再将诗集找出来一看,贾敏所做的评点竟是j□j不离十,就连贾瑚很喜欢的那三首诗歌也确实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里的作品,于是本身对作诗不太在行的贾瑚来了兴趣,又另外用小楷抄了几首诗,同样的不具名姓出处,再次送到贾敏手中,请贾敏看看能不能找出上次那三首诗的主人做的另一首诗。

世间男子哪个不喜新厌旧?世子妃再好,也已经是死人了,死人是没办法和活人争的;至于世孙,那就更不成问题了,看看之前的太子、如今的义忠王吧,要是元后还在,哪里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太夫人道:“这是怎么说?我觉得林公子挺适合的,不然也不会劳动你敬嫂子来为他说媒,他的条件就是比起之前王侍郎家的小公子来也并不逊色了。”

太夫人叹气:“这件事哪怕只是漏出风声来,敏儿的闺誉也会大受影响的,说来都怪我,要是当初·······哪怕只是定下婚约也好啊!”

这是一场博弈,如果这门婚事成功,那么肃王赢了,贾家作为肃王世子妃的娘家,势必会被世人视为肃王一派的人,那么不管贾家愿不愿意都必须上肃王的船,然后跟着那艘船一起沉没。

本来么,贾赦这长相只能算中等偏上,世家子弟中比他生得好看一抓一大把,不过谁叫他是武官不是文官呢?

义忠王可不是到了圣上面前才跪下请罪,而是从宫门开始,一路“匍行”到他父亲的宫殿阶前的!

贾政却不知道母亲的苦衷,史氏的关心并没有让他心情好一点,那一遍又一遍地让他注意身体的提醒甚至让他感觉很烦躁了。

但是现在,太夫人对贾代儒是真的不在乎了。都几十年过去了,当年仗着年轻貌美给她气受的人已经化作了白骨,坟头上的草怕是已经都有人那么高了;老荣国公也去世了,临走之前最惦念的不是哪个曾经和他一起风花雪月的爱姬而是和他一起走过众多风风雨雨的她,那就足够了;而且,为了母亲曾经受过的委屈去打压庶弟的儿子贾代善也因病去世了,她还抱着那些陈年往事不放的话,除了会让孙子孙女徒增担心和让九泉之下的儿子不安之外,还有什么好处呢?还不如开开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呢。

贾代化在宁王之事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叫贾赦到宁国府去,却在当今对义忠王的事作出批示之后将他叫了去,说的却不是贾赦预料之中的义忠王之事,而是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我从几个世交老友那里知道,山东某地有个知县之位空缺,若是我们家活动活动,倒是可以得到。依你看,有什么人适合这个位子?”

贱籍向来为人所贱,贾代化听到这样的例子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一个贱籍之子,宁王就是用了他,也不能说明什么,怎么就值得你冒那么大的风险?按我看来,宁王身为皇亲贵胄,和这样的人往来未免也太**份了,而且,宁王·······”

当今要是真的要立继后早就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说到底,妻与妾到底是不同的,就是皇家也是一样,当今怕是就是再宠爱某位妃子也不会轻易让她坐上后位,否则大皇子和六皇子两派的人也不至于围绕着后位争夺得你死我活可是到现在还没个结果。

贾代化笑眯眯地回了过去:“加官进爵不敢当,老朽都几十岁了,半边身子都已经入了土的人,哪里还有心思来追求加官进爵,能有现在的位置不过是圣上仁慈,容着我尸位素餐罢了。建功立业的事,还是得靠年轻人来,听说侯爷家的公子最近立了大功,升了官职?真是后生可畏啊,老朽这样的是没这个心力了,只要能守好这祖宗留下的家业,在地下也就有颜面去见列位先祖了。”

其实虽然史氏当时这么说了,贾敏也没有在贾代善面前说过什么,最多不痛不痒地称赞一句贾政爱读书。毕竟贾政很少到太夫人那里去,两人几天也碰不上一次面,兄妹感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只是当时贾代善还在为贾政落榜的事烦心,贾敏也就没有想太多,只以为史氏让她这么说只是想让贾代善开心一点而已。可是今天知道史氏做的事之后再想起这件事,再联想一下贾代善死后贾赦贾政兄弟俩之间的关系几乎是水火不相容、贾政自从搬出去之后就极少踏足将军府等情况,贾敏心中就有了一个极其不妙的猜想,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的话,那么她当时的行为可以说是在对大哥贾赦不利,这让贾敏羞愧至极,觉得自己没脸去见大哥和大嫂子了。

贾赦一句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想:“你想的没错,那些东西的‘损坏’‘失踪’都和老太太有关。”

贾敏想起那位让她感觉很是不好的二嫂,再想想大哥平日里对待二哥一家子的态度,深觉不妥,可是史氏是她的母亲,只能推脱说:“敏儿不过是受大哥哥拜托而暂时代大嫂子管管家而已,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以打理整个将军府。敏儿知道母亲是为敏儿考虑,但请母亲恕敏儿无法做主,这事到底是要看大哥的决定的。如果大哥哥做了决定让二嫂子代行管家之权,就是要换了敏儿去,敏儿也是绝无怨言的。”

张娴点头,道:“俗话说:‘养儿一百岁,忧到九十九’,做父母的哪个不是为儿女牵肠挂肚的,如果是瑚儿这样,我就是拿了自己的命去换他的都不会眨一下眼。说起来真是老天保佑,瑚儿长到这么大,除了出天花那次,就没有得过什么大病,倒是不用我们操多少心,而琼儿虽然出生时瘦瘦弱弱的,却也是越长越健康了。”

贾敬张张嘴,看看周围,到底没说:“恩侯可否到我书房去?”

贾敷早夭,只留下了贾琅这一点血脉,贾代化对长子的夭亡悲恸不已,对贾琅那是尽心尽力,只望着贾琅能顺利长大,成亲生子,让长子能有个香火延续,同时也是准备让贾琅继承爵位的,就是贾琅身子再不好,他也没有在人前吐露过一丝一毫要将爵位给贾敬的意思。可是现在连他都准备放弃让贾琅成为宁国府的继承人了,足见贾琅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贾敏管家已经将近一个月,从刚刚上手开始,这个从来只是看嫂子管家但自己从未亲自管过家的女孩儿就展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虽说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到年关,也没有什么大事,但是贾敏也是管的有条有理,一点也不辜负她名字里那个“敏”字。开始时还需要张娴看着,到后头贾敏已经可以在张娴不在的情况下独立处理众多事务了,而且处理得就是她身边最是挑剔的教养嬷嬷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就是还有一些不足的,以她现在的年纪来说,也已经是非常出色了。

那味道,酸的·······果然孕妇不可以常人思维度之!

史氏正在琢磨着要怎么样起个话头再提起让王氏管家,贾赦却道:“要我说,外头天都黑透了,弟妹也该回去了,那边珠儿怕是无人照顾呢。”

贾赦暗暗地咬了下牙:“老太太说的是,不过安宁是个好的,自是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像某些人,连自个儿的斤两都不清楚,她知道有了孩子之后,当即就对儿子说要放手管家之权呢。”

太夫人看看孙女,想了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不过这事你得自己求你妹妹去,要是敏儿不愿意,我可做不了主,要是敏儿愿意,也不用担心我身边没了敏儿陪着会闷,敏儿也大了,是时候试着自己管管家了。”

贾赦点点头,他当然不会乱站队,不对,如果情况没有变的话,他只有一个选择。

佛堂里头烧着香,外头太阳又正晒,有点闷热,可是史氏却突然觉得,很冷,全身——都在发冷!

贾政倒在地上,指着他,喘着粗气:“我倒是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父亲刚刚去世,你就这样对我和太太,你,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史氏看看贾政和王氏,拉着贾赦的手说:“我也是四五十的人了,就是哪一天跟着你父亲去了又哪能说的准,只一个,说句实话你别生气,你们兄弟俩之中,我更疼爱的是你弟弟,可是现在他已经是分了家的,我不求什么,只想着若是他能长长久久地在我身边,那该多好。”

贾政这才注意到荣禧堂里的人很是不对:“你是什么人,主子说话,你怎么敢插嘴?翠玉姐姐她们呢?”

贾赦道:“儿子来陪陪老太太。”

她当然不会真的就这样轻易把自己的心腹打发出去,从老太太院子出来之后就一边盘算着应该怎么打发几个无足轻重的下人好糊弄过去,一边敲打张娴:“府里现在为老爷守孝没有什么事用不到多少人手,但是难保以后没有,难道到时候还要从外头现买下人吗?没得让人看了笑话,我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能做出那样的事。”

这几家的其他男子也抢上前来,痛哭着哀求:“大爷开恩!”

张娴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把头埋在丈夫怀里,呜咽不成声:“恩侯,我对你不住,没有给你看好瑚儿琼儿·······”贾瑚染了天花,老太太又病了,张娴承受的压力比贾赦昏迷那次还要大,贾赦不在的时候她要为儿女撑起一片天自然不能有任何软弱,现在见贾赦回来了,心里安定的同时积压的惊恐委屈就全都出来了。

眼见着又勾起了老太太的伤心事,贾赦心里着急:“祖母······”

他抬出贾代善做挡箭牌,史氏也不能说什么不好的话:“老太太年纪大了,又有瑚儿琼儿养在身边,可能精力不济照顾不来,还是让敏儿在我身边吧,我看着也放心。”

贾赦和张娴连忙安慰,冯嬤嬤命人撤了冷茶奉上热茶,又趁机奉上燕窝粥和一些点心,劝道:“老爷如此作为,都是一片孝心希望老太太能长寿安康,平安喜乐的,老太太可万万不能置老爷和大爷的孝心于不顾,胡乱糟踏自己身子了。您这几日都没吃多少东西,这样下去身体哪里受得了,若是有个什么,岂不是叫老爷在天之灵也不安心。”

轿子里的人听见了,命令轿子停下,招手把黑白无常一行人叫过去,看到贾赦诧异道:“这不是小贾将军吗?这里是死者才能来的地方,小弟曾经查过将军还有几十年寿命,可是将军怎会在此?”

众人也是纷纷相劝,老太太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看向贾代善道:“你真的决定分家?”

贾赦回了自己院子,只觉一口恶气尽出,心情好不愉快一一被揭发了这种丑事落了个把柄在他手上,就算贾政还有脸跟他争爵位,贾代善也是不可能同意的了;而且,谅贾政也不敢再跟他争,否则的话,他真的不介意看一出认亲记呢!

他看着贾代善,加重了语气:“最重要的是,儿子得知,那个女子,出自烟花之地!”

张娴一时大窘,目光游移不敢跟他对望,于是就看到桌上有一封拆了的信,是用漂亮的簪花小楷写的,可是好像不是她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