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王妃不负众望,临近祭祀之时上山来了,而且要久住,祭祀布兵之事是交给了湛亦手下的人,但湛亦完全没必要向圣上请事亲自上山督查,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他来不是因为尽职尽责,而是因为自家王爷在这里呢。

被他这么一问,段续笙就像被踩到了尾巴,气急败坏道:“你不会不踩到!”

转日一大早,段续笙便带着湛东湛西独自去山中巡视,又去看了一遍陈彦之的布局,虽然计策失败,但守猴的人还是每日一大早到布点守猴,见段续笙来了急急走了过来:“王爷!昨日的玉米被猴子偷吃了!”

左右逢源?什么她就左右逢源了!

孙驸马恍然一笑:“怪不得呢,刚才陈大人出门的时候瞪了我一眼,我还想我怎么得罪他了。”

孙驸马眼眸更弯了,摇了摇头谦和道:“王爷太客气了,我还怕冒然前来冲撞了王爷,想不到王爷是如此可亲之人,实在相见恨晚,只是此时也已深了,就不和王爷多聊了,明日早起再来拜访。”

是呢,段续笙明天就上山去了,她本来是想早些回来和他好好吃一顿的,可是因为那个戚向威……

段续笙闻言嚼点心的动作一缓,眼睛眨了眨才咽下去:“那咱们算是同病相怜了,我娘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过世的,不过她性子怯懦,要是她像你娘一样的性子,没准也不会死。”说完垂下眸子,想起了画卷上那个美丽的女子,她娘若不是那么柔弱,大概就不会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世上了,她也许也会和现在不一样。

段续笙狐疑的仰头瞧了瞧,远远见到皇兄独自一人坐在二楼,身边就有个洪公公伺候着,她怎么有种鸿门宴的感觉?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在早朝的路上,段续笙苦恼的盯着脖子上三个红点,她的头尽数被束冠束起,整个脖子都露了出来,那三个红点格外的显眼,被大臣们看到了肯定会以为她和王妃做了什么激烈又羞羞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这三个红点一定会显得她是被王妃强|暴的那个……

湛亦伸手捂住嘴,状似羞涩,实际上是在忍笑,他的王爷实在是可爱又有趣。

段续笙咀嚼的动作一顿,眼神飘飘忽忽也没敢看他,吞下口里的东西道:“我换了这身衣服怎么出去啊……被下人看到多不好……”段续笙有点失望,湛亦看到她的打扮就算是不惊艳也得有点表情吧?看到她这幅模样还是一尘不变的冷着脸。

湛亦不过是在试探她,看段续笙一副真的忘了昨夜生了什么的样子心中也有了思量,转而从身后拿出两个布包,扔进段续笙怀里,勾了下唇道:“说这话的时候你可没喝醉。”

陈彦之瞧着她似醒非醒的模样渐生疑惑,她这是醒了没有?

湛亦一听怎么还按耐得下去,一拳揍向戚向威的脸,直接把人打倒在地,看也不看一眼回身问跑来的小丫鬟:“怎么回事?”

段续笙转过头,沉静道:“一会儿人多眼杂,王妃务必恪守礼教,能忍则忍,免得让人看了笑话去。”说罢扫了他一眼继续前行。

送走了湛亦,段续笙正打算去找恩师徐太傅,寻摸了那么一圈没看到徐太傅倒是看到她的五哥化南王段续成,他腿脚不好正坐在轮椅上,身边围着一圈人,皆一副恭喜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恭喜什么。

段续笙被“她”盯胸的眼神看的一窘,硬是挺了挺胸膛,拍着胸脯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湛亦摇了摇头:“快穿上吧,我要是怕这点雨,早就披了衣服再出来了。”

付阮清翻了个白眼:“算了,你爱信不信,我和你扯这个也没什么用。”

段续笙“哎呀”了一声,捡起掉了的黄瓜片:“刚给你贴上就都掉了,快躺下!”说罢就要抬手把湛亦按回去。

付阮清一脸的受不了,翘起手指头戳了段续笙的脑门一下,嘴中责骂道:“小没良心的,亏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老子养你这么久,你说走就走了,连个屁都不放!早知道就不该救你!省得浪费我家庭庭的力气!”

他执着的握住她的手腕:“小伤也要妥善处理才是,一会儿我替你做晚膳。”

段续笙刚才隐约听到是要著书,这种名垂千古又无关紧要、平白浪费功夫的事情自然要交给这些闲的蛋疼的老臣了,哪里轮的到他们这些小辈张牙舞爪,谁要是敢争指定被这些老臣的唾沫星子淹死。

陈彦之这一来,段续笙这就更热闹了,谁不知道前些日子陈彦之和广宁王夫妇在宫里闹了个不痛快,今个是要现场演续集吗?

“不必了。”湛亦头也没抬一下,说罢便将唐洐的被子掀开,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罩在段续笙身上,而后将她一把抱了起来,睡梦中的段续笙感受到动静,睁了下眸子,见到是湛亦,嘴中含含糊糊嘟哝了一句:“湛湛……”然后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胸口,闭上眼睛继续睡。

这是卫柏余给他出的主意,他现在是女人的身份,自然不能和唐洐明争暗斗,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唐洐增加敌人,最后他坐收渔翁之利,这也是为什么府中莫名多了很多男人的原因。

段续笙想一想也是,湛亦从武,自然是穿裤子比穿裙子更为方便:“这样啊,那我可以替你改良几件女装让裁缝去做,我曾经在戏班的时候因为衣服不合适,还总自己画图改良呢。”

湛亦摇了摇头:“没有。”

段续笙一愣,看了眼湛亦座下的高头大马,难不成湛亦想和她同乘一骑?真是……太不矜持了。

她不再提及,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什么人?”

而湛亦闻言顿却住脚步,看了段续笙许久,她仍然对他不信任。

望着沉睡的段续笙,湛亦独自一人又喝了几杯,喝的醉意朦胧,才扛起睡过去的段续笙回了主院。

唐洐见王妃久久不答,以为她不信他,便继续道:“她以前倒是怕火,只是后来她学了做菜便不怕了,怕黑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道。”

唐洐闻讯只是笑了笑,他还以为段续笙会来质问他当初为何骗她,谁料她选择了和他赌气不理会,看来这件事对她的影响确实挺大。

唐洐的目光转而看向了湛亦,他答道:“草民家贫,没有房屋,娶不起媳妇,便一直独身一人。”

从此以后,只要在宫中看到他,她便会偷偷跟着,看他对每个人都和蔼,唯独瞧见她的时候会冷下脸来,所以段续笙总是当他要转身的时候赶紧藏起来,知道他走了才敢出来。

湛东叹了口气,继续向不远处的酒楼望去,看来他们王爷是真的对自己的白面夫婿动了心思了,要不然也不会跟捉奸似的站在这里等广宁王出来……

老熟人?

段续笙闻言眼中的光彩渐渐熄灭,他总是这样,会关心她,会宠爱她,但不会承认喜欢她和在乎她,当初,她为了把他从赌坊中救出来,不惜出卖自己的色相去赚银两,以至于被父皇赶出京城,可最终换来的却是他不愿意和她走,宁愿娶一个丑陋的泼妇去抵债,也要留在这里,当初她不懂,现在她明白了,他想留在这里,留在这个怀揣他一生抱负的地方,而她和他的抱负相比……一文不值。

他笑了笑,一眨眼眼中已是平淡无波,刚才的野性半分不见了:“我一向不喜欢有人故意挑战我。”一句话,撇清了他方才攻击性的行为。

湛亦眉心轻皱,上面敷着的黄瓜跟着动了一下:“你很希望和我和离?”

“你来找我的吗?”也不知道是不是渴了,他觉得自己喉咙有些紧。

果然是有化南王。

卫柏余捕捉到了他眼中的动摇,唇一勾,继续道:“你别不信,你从内到外哪点像女人?她喜欢上你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她不喜欢你,她根本不会故意去躲你,而是见了你直接把你当空气视而不见,要不然你今日回去主动把那两个丫头差遣,然后和段续笙说几句话好,你们绝对和好如初,说不定段续笙对你比从前更好!”

春燕一进屋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身子瑟瑟抖,怎么看都像做贼心虚。

这一句“没指望”像是踩了段续笙的尾巴,她愤恨的瞪了他一眼,怒道:“所有人都这样!总觉得我不学无术,一事无成,什么都做不好!在你们心里我要不然是一颗棋子,要不然就是百无一用!反正就是你们用来随便拿捏的!”说完她急喘了几口气,好像说这些耗费了她不少的精气一般。

湛亦闻言僵了一下,尴尬的将头撇开。

“她”的气息一离开,也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不好受起来,感觉心中阵阵的空落,她长长舒了口气,道:“陈彦之你知道吗?吏部侍郎,是他害得我,我和他以前有过节,他大概是想让我的日子不好过,叫我来这里玩,好让你知道了吃醋,收拾我一番。”说罢,又从衣服里掏出药丸吃进去,只是这次没有丝毫效果。

“你怎……”

这可不好了,她袖中的暗袋快满了,五皇兄和陈彦之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得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卫柏余蹲下身不要脸的抱住湛亦大腿:“你要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一进去,便是一阵浓郁的花香,红花绿树应接不暇,组成大片花海,让走在其中的人仿佛置身于仙境。

湛亦闻言抬掌拍了下桌子:“胡闹!我湛家子嗣怎能由随便一个女子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