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吱呀一身开了,唐洐站在了门口,衣衫齐整,不像是已经就寝了的样子。

直到段续笙的气喘匀了,翘期盼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湛亦要来的样子,她忍不住踱步到门口向外张望了一番,还是没见人,湛亦回府还这么多事吗?还是“她”不知道她的饭菜已经熟了。

那股热烘烘的气息离去,段续笙突然觉得少了什么,极跳动的心也减缓下来,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湛亦的靠近会让她有异样的反应,就如……她曾经偷偷地想要多靠近唐洐一些的时候……

段续笙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的靠近,用另一只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痕,轻咳一声道:“以后别这么叫我了,我现在叫段续笙,我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段世笙了,不是你一句‘喜欢过’,我就会变回从前那个没有自己的我,你也别把自己说的那么迫不得已,其实就是我重不过你的前程,你敢说你留在京城不是为了回到朝堂?但这些都过去了,我也不再和你争辩谁对谁错,知道你喜欢过我,算我那些年的痴心没有白费,我也没有那么不甘心了,我们各自好自为之,夜深了,我回去了。”

见“她”不得真相不罢休的样子,段续笙只得将她外祖父和舅父的事情说给了湛亦听,末了道:“舅父大好的年华都在暗无天日中度过,虽然如今已经洗脱了冤屈,但一时半会儿恐怕是缓不过来的,也难在朝堂上重振旗鼓,我只是心疼舅父而已,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这么劝你了吧?我知道我人微言轻,但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在宫中要步步小心,万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你眼时大权在握,可以肆无忌惮,但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被人背后算计。”

段续笙强自镇定,收起眼中的戾气,抬眸道:“皇兄给我看这幅画是?”

湛亦试探道:“昨夜我也醉得很厉害,好像和你说了不少话?”

湛亦又倒上满满的一杯酒,然后一口闷下,答道:“你醉了。”他也醉了……

“哦。”唐洐将茶杯放下,道:“我说这茶的名字是白芽。”

都被“她”否了还有什么好猜的?段续笙算是看出来了,即便她猜对了,湛亦也不会说。

唐洐双手抱拳,弯下腰,双手高举过头顶,清亮道:“草民唐洐依王爷之命前来赴任王府管事一职。”

她今日是低沉的有些明显了,连以前没这么关心过她的湛亦都现了,湛亦现在开始关心她,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要往康庄大道上前进了吗?

段续笙接过帕子,叠了叠放到一旁,湛亦的神态太从容了,一点吃醋的倾向也没有,难不成她之前是错觉?

吓死她了!她敢有什么意见啊?她只是想趁这个机会把唐洐举荐进来,但瞧着湛亦的样子,不敢开口……

老板匍匐跪下,颤声道:“王爷千岁!不知昌平王驾临,草民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这次段续笙的黄瓜片拿的有点高,湛亦微微仰起头咬了过去,边吃边点头。

“你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呢。”说着她拿起一片黄瓜,先敷在“她”的眼睑处,一般人眼睛四周皱纹是最多的,但是湛亦很少,“她”整张脸的细纹都很少,依段续笙猜测湛亦是因为长期木头脸,没有表情所以细纹少!

“哇!湛亦飞起来了!”段续笙惊讶的嘴里苹果都快掉出来了。

她声音闷闷道:“是你不愿意见我吧?”

他问道:“你知道她是男是女了吗?”

春燕目瞪口呆,满脸鼻涕眼泪,哪里还有一开始的娇艳如花。

湛亦看也没看她,道:“我们之间没有误会,王爷也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虽我不是个贤妻但也不是个妒妻,自然没理由让王爷不近女色,我只是为了王爷好,何况我身负官职,后宅之事无人打理,王爷纳个妾今后也好有人打理后宅。”

其实段续笙早已经对他平坦而又紧实的前胸有所了解的,不过听了“她”的意见还是点了点头,背着总比扛着强。

“我和他不过是有过节而已,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说完,陈彦之挥袖而去。

护卫一窘,只得一人留下一人去请命了。

五皇兄了然一笑,拍了拍她的肩,与她又喝了一杯,脸上的醉意却淡了几分,道:“你的苦,五哥深有体会,这里也没外人,五哥就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如今天下是皇兄,你我兄弟之间于理自是要避讳着些,但五哥想你想的紧,这才趁此机会和你团聚一下。”

湛亦继续走不理会他,卫柏余变本加厉:“不然是左拥右抱着男人?”

这公子来公子去的,莫约是不好亮身份,段续笙便道:“那就麻烦楼公子了。”

要讨好一个女人,又不能显得太暧昧,实在是太难了……

卫柏余刚才也被吓到了,他以为湛亦是女人的时候就对他没有半点绮靡,知道他是男人那就更不可能有了,可湛方才亦愣着愣着神突然揪过他的领子去,还离他这么近,可是把他给吓到了,还以为他着了什么魔。

腹诽完了,拉被子睡觉,内心受到伤害的段王爷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

段续笙不耐烦的甩手放下棋子,道:“成不成来个痛快话吧,别一把年纪了反倒扭捏的像个娘们了。”

“没有啊……那走吧。”她猜湛亦也不会有什么话和她说,段续笙去账房支了些银子,带着两个护卫出府,以前她偷摸出宫的时候从来没带过护卫,这回带着两个护卫倒是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走起路来都是大摇大摆底气十足。

“噗——”湛亦闻言直接将嘴里还没咽下去的木瓜炖雪蛤喷了出来。

段续笙裹着被子抱膝坐在塌上,白净的脸上有两道泪痕,那双清澈的黑眸此时盛满惊恐和无助,“他”看到他扑了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他才现“他”手心里都是汗渍,冰凉的吓人。

习惯了?“他”曾经经常对别人这么做吗?

看守的小将闻言别别扭扭道:“王爷在厨房呢。”语气中带着对段续笙的轻蔑。

一阵馨香飘来,虽都是男子,但湛亦却是十分不自在,站起身避开“他”的手。

到了外面那种别扭的气氛仍旧没有消散,她就像被卫柏余监视着,为了化解一下气氛段续笙便和卫柏余闲聊起来:“你在军中是?”

湛亦闻言淡定答道:“王爷他身体不适,不便行动,微臣便一人来了。”他不叫段续笙一起只是不想和她碰面而已,在深入了解段续笙这个人之前他不想和她有正面冲突。

提起这个笙儿,她当年在京城的风流韵事可从未断过,多少官宦富贾为见她一面不惜一掷千金?隔三差五就能听说哪位大人成了她的入幕之宾了,哪个权贵之子为她大打出手了,哪个富贾又为了她倾家荡产了,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王爷了?还是个男王爷!

段世荣闻言眼前一亮,忽觉守得云开见月明!起初他想将湛亦收进后宫,但从昌平得来的密报得知这位昌平王十分的……不平凡!因而他突然想起了那位先帝在世之时被贬出宫不得入京的七皇弟,便有了如今这么一段孽缘……不不不,良缘!

果然,闻者都与他一般为那位可怜的广宁王表示深切同情:“也不知道这个广宁王是谁这么倒霉,娶这么个活阎王回家,光是摆那看着晚上都睡不着觉啊!这要哪天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个活阎王,还不得被她削死?”

段续笙刚说完,手被湛亦拉住了,被“她”拖着向前走了几步,被落下的戚向威锲而不舍跟了上来,微眯着眸子看了眼湛亦:“昌平王何必刻意躲着我,我们之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哎哎哎?她听到了什么?段续笙的耳朵竖了起来。

湛亦目光一冷,道:“确实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只是手下败将没什么可说的而已。”

戚向威黝黑的剑眉一挑,显现出几分戾气,反唇相讥道:“昌平王好像误会了,我只是在和广宁王打招呼而已。”说罢便看向了正探究他们的段续笙。

段续笙被那双利剑般的眸子一扫,心里打了下颤:“呵呵……该上早朝了。”然后率先向前走去。

后面两个跟了上来,一左一右,把段续笙这个矮子如夹心饼一般夹在中间,她感觉到一冷一热两股气流正在她四周缠斗,斗得她有种深陷水深火热之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