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苦苦的药香和尴尬的沉默。

只见路扬眼神凝聚,眸中歉意浓厚,有些氤氲,有些期待,望着自己,神态真诚。

路扬惊喜地猛然望向薛逸。可惜视线都是相互的,两人彼此都被半垂不垂的帷帐遮挡住,既然薛逸刚才看不到路扬,路扬此时自然也看不见薛逸。

这次,她清楚地感受到了脸触地时冰冷的砂砾。

薛逸不禁在心里把银面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平常人或许会把他跟黑色的背景弄混,薛逸不会。

她觉得特别憋屈,那种痛是深入骨髓的断痛,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冲他大吼:“很疼的知不知道!”

他根本没有中下蓝枫人的毒,只是装成中毒之后软弱无力的样子而已。

少年挺着憋紫的脸,愣是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呵呵呵……”薛逸不怒反笑,厌恶地看了看少年,忽地松了手。

薛逸气不过,上前一把抓起少年胸前的脖领,像拎小鸡一般拎着他,怒目而视,大声吼道:“你少在这儿跟我装大尾巴狼,什么‘你知我知’,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不能让您老人家肆无忌惮地说出来?”

“出来吧。”薛逸没有任何音调地说。

薛逸可管不了这么多,她挑了挑,顺手捡起地上最大最浓密的一捆树枝,匆忙把两个人跑过的土路印记蹭刷掉。

薛逸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繁星高照。

“可可不害怕吗?”

可可望着少女,少女不理他,又接着望向孟老头,老人也不理他,都在自顾自的想自己的事儿。可可很生气,把碗筷一收,摔摔碰碰地去洗刷了。

“姐姐你的脚受伤了,我们慢些走,很快就能见到老爷爷的!”孩子一边带她走着,一边细心说道。

就这样拖着他,一路沿着小森林的土路走,愣是拖了一夜。

月光慵懒的洒向大地,少年已破了的披风随着清风飘舞,树枝的阴影挡住了他大半张脸,紧露出的一个下巴的完美线条足以说明他的面容肯定不俗。

路扬惊讶地看向薛逸,随后无奈地解释道:“我的好姐姐,他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把枫叶摆上明处,那样不就暴露了吗!”

薛逸哑口无言,好像是这样……敢情这蓝枫还是一个地下组织……一般人大概也想不到,一个堂堂的王子竟然会是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的头子吧。

虽然匪夷所思,但也在情理之中。处于政治漩涡里的人物,如同狡兔三窟一样,谁没几项保命的本事?要不然还怎么混。蓝枫可能就像是一个基地一样,虽然主要行当是杀手,估计也会做做收集情报,控制舆论导向,把握核心市场什么的。

薛逸前半生尽在这种阴暗的地方待着了,以后可不想再跟这种组织有什么瓜葛。墨玦在她心里已被列为极其危险的人物一号,以后能少有纠缠就少有纠缠。

可惜的是,本来还想着报仇,现在看来估计暂时也没戏了。报仇的前提是不让自己与敌人同归于尽,如果命都没了,报仇也显得没有意义。目前来看,自己势力单薄,完全不能与之对抗,还是不要以卵击石的好。

郁闷……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真是郁闷至极!

薛逸叹了口气,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还是先压抑自己的愤懑,别忍不住轻举妄动,打草惊蛇。至于以后……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不急,不是吗?

“姐姐!”一个突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神游。

“嗯?”薛逸转头,看向路扬。

“你…叫什么呀?”少年瞪着晶晶亮的眼睛,笑的灿烂,面含期待地等待着答案。

是了,光顾着说别的了,都忘记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我叫——薛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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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庭前,靠着石桌旁边,被凄迷的月光拉长。远处树林轻摇,投映出一片光影斑驳。

一个如同鬼魅般的人突然出现,面向那道正背对着的自己的笔直身影便直直跪下,暗声喊道:“殿下!”

正在伫立的身影徐徐回身,月光刚好照在那人脸上的银面表层,泛出淡淡光晕。

正是墨玦。

只见那双无喜无悲的嘴上下开合,冷声询问:“太子扬这几天都没出门?”

“是!”跪着的暗夜人低头颔首,汇报道:“经多方旁敲侧击才打听到,好像是路太子这几天都在默默照顾一位姑娘。”

“姑娘?”

墨玦双手背袖,仰头望了望月亮,陷入了沉思。

跪在一旁暗夜人依然恭敬地候着。

星空疏朗,夜风习习,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远处甚至可以听见不知名生物的阵阵夜鸣。

良久,墨玦淡淡吩咐道:“把人都撤回来吧,不用再监视了。”

“是!”暗夜人随即起身,瞬间消失在夜的黑幕之中。

远处的夜鸣依然连绵不绝。

墨玦看够了月光,慢慢把头垂下,衣袖拂过石桌,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声低沉,依旧清冷凝觉。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两下子的。”墨玦低头望着石桌,凝视许久,沉声说道。

“不过,也只是好运罢了。”

一阵冷风倏然袭来,那是从南面冻林苍原方向卷卷侵袭过来的寒风,一路上势如破竹,娴熟地从高原自上而下,冲过黄土阶梯,越过墨绿森林,卷起漫天飞尘,夹杂着最初的风霜顺势刮来,再与东面此时同样凶猛如虎的海陆风两两对决,碰撞交汇。虽然经过层层阻挡,这自南向北的悍风势头已经削弱不少,却依旧不可小觑。

每当这个时候感受到秋末的第一缕寒风,那就表明着——

冬天,要来了。

宽大的衣袖随着簌簌冷风翻飞倒转,墨玦悠然朝夜的深处走去,脚步缓缓,身形款款。那自南而来的冷冽凄风依旧卷卷而袭,吹散了他飘在空中那更为寒峭凝冷的话:

“既然他没下手,那就让我来——亲手了结你的性命。”

月光如华,洒了一地清辉。

石桌上,正正立着一瓶透明指甲油,在长风席卷下倏然而倒,滚下石桌,落入青草间。像琉璃一样的瓶中液体在骤冷的温度下渐渐凝固,不再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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