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能隐约听见银面人阴魂不散的声音。他的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本应是最为入耳的妙音,此时在薛逸脑中却仿若阴间凄厉的鬼魂索命,魔音绕耳,让她不得安宁。恍恍惚惚之间她又听到了银面人磁性阴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四周,语气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讥诮:

薛逸空洞地转头望向声源。

她哆哆嗦嗦地指着银面人:“你你你…你有怨气可以跟我直说啊,为什么要采取这么暴力的方式!”薛逸虽然疼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但还清醒得很,知道这个时候硬来的话赢面不大,她现在完全处于被动局面,两腿被废,行动力直线下降。只能先装傻,用一种毫无威胁的声线控诉,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他有一点说的不错…薛逸现在已经确定,推她落下悬崖的绝对是那个少年。她清楚记得落下去的最后一刻,尽管艰难,但她还是努力看到了那衣角翻飞的破洞披风。

少年剧烈的咳嗽着,那架势像是要把肚子里的心肝脾肺一股脑地最好都同时咳出来。

只是…不知道是这孩子毕竟年龄太小,段数不高,还是少年心性,竟然现在就忍不下去了,把矛盾提到还不利于自己的时候就爆了。

薛逸强压着怒气,一字一顿地说,眼睛狠狠盯着少年,要他听个清楚明白。

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薛逸眼中一喜,有水就有救!水源的地方往往就是出口了。她继续向前走,细心聆听,却又觉得这水声不像是溪水流淌的声音,倒像是从高处下落,然后击打山石的声音…又并非瀑布,倒像暴雨漱漱而落。

薛逸瞪了少年一眼,似乎在鄙视他的尘土飞扬搞来了这么大的声响,随后一个甩手把少年快推进了洞里。

少年眸子骤然冰冷,刺刺地抬眼望向少女。

她誓一定要做一个好人,真正有意义的一个人。她将用她余下的一生去为前半生的杀戮赎罪。

少女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的头。

“不用再劝说我了,博士,你跟我不一样,你已经老了,所以更多的是希望有一个安稳宁静的生活,这我理解你。可是请不要拿你自认为的好的标准去套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我已经说过了,它也许适合你,但是绝对不适合我。”

但也只不过是一霎的闪神罢了。很快,她做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低下头,弯着腰,眼含温情,面部柔和地问道:“好孩子,你知道跟姐姐在一起的老爷爷去哪儿了吗?”

“难道是我刚才杀人时的样子吓到他了?”少女暗暗道,不爽到了极点,“真是矫情!”

少年巡视了一圈,知道自己估计今天很快就会吾命休矣。

丫环还是有一些怔愣,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状况。

其实这个时候看薛逸,会现她由于大病而显得脸色苍白,嘴唇也是暗暗的紫色,满面病气,按理说实在是没有半点姿色可言。只是她全部的光彩都集中在那一双明眸上,无论病的多么一塌糊涂,那一双眼永远流光回转,坚定灵动,让人不容小觑……尤其是当那双秋水双眸直直锁定你的时候。

“呃……啊?!哦!姑娘你坐好别动,我来,我来拿!”小丫环终于缓过神来,连忙应道。她先不管已掉落在地还在倒扣着的铜盆,一步跨过,快跑到桌前,稳稳倒满了一杯水,然后一步一顿,小心地拿到了薛逸的床前。

薛逸低声说了一声谢谢,想顺手接过茶杯。刚抬起手才现,两只手上,从手指头部到手腕处都包了层层白布,硬邦邦的像粽子一样。她举起手,仔细地看了看手,试图十个手指都动了一下,却几乎动弹不得。原来之前的太医把她的手缝合好了之后,便给每个手指都绑上了特殊的夹板,再用白布层层包好,以防手指异位。她的双手目前只有些微弱的感觉,可单单这微弱的感觉竟然带来了极大的痛感。

薛逸反而暗自松了一口气。有痛感是好事,说明接对了,坐等恢复即可。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痛反而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存在,代表着——活。

薛逸歉意地看了一眼还在端着茶杯的丫环,举了举手,说道:“对不起啊,可能还得麻烦你喂我喝了。”

丫环惊讶地看着薛逸,随后立即诚惶诚恐地说道:“姑娘您太客气了,这水本来就该奴婢喂您的呀!”

话毕,便小心翼翼地把茶杯递向薛逸的嘴。

茶杯还冒着袅袅热气,薛逸试探性地吹了吹,现水其实是温烫的,在可接受范围内,便慢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下去。

直到茶杯见底,薛逸才心满意足地抿了抿嘴,正准备再躺下去休息一会儿之时,忽然听到了门外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正在不慌不忙地走着。只是走着走着,突然停了,随后接踵而至的是一个骤然拔高而又气急败坏的声音:

“这都是谁弄的?!”

题外话------

最近查敏感词查的非常严格,前面的有些章节涉及到一丝敏感词汇所以被锁,可能看不到,我正在马不停蹄地修改中,希望能快些通过审核,以免新来的读者看书情节不连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