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的孟古青,因为穿着一身一等宫女紫褐色的衣衫。所以在经过一道道宫门时,并没有碰到什么多大的阻碍。

“驾!”看着伏在马上的堂兄,博古尔咬牙将身子压得更低,手中的鞭子也越来越用力。

“将军可是有什么良策?”见博古尔向他看了过来,多尼慢悠悠问道。

声音中带出一丝落寞,福临继续做沉痛状:“但这世间,什么都简单都容易掌控,但唯有人心是怎么都让人猜不透想不明的。”

将玄烨轻轻的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起身摸着自己右侧脸颊上的那两道划痕,佟腊月低头沉思了很久,然后这才遮好面纱重新走了出去。

只觉得滑天下之大稽,布木布泰伸手双手紧紧的攥住福临的衣领轻声喃喃道:“你说什么?福临你刚才对着你的额娘说了什么?”

常阿岱此人虽然平时看着不着调,但确实是有本事的。所以众大臣也都没有异议。

慢慢的低头看着怀中的孟古青,博古尔压低了声音重复。可就在博古尔伸手去解孟古青身上的被子时,此时的孟古青却一下子紧紧的抓住了博古尔放在她胸前被子上的右手。

博古尔刚刚才踏进皇宫的大前门,就被大清门侍卫告知太妃有请。

又给他喝了几口,收回水袋一直很冷漠的韩庆突然小声道:“别胡思乱想了,只是少了左臂又不是没有级至于吗?而且我主子的心思你肯定猜不到。”

对面人笑着没有立即回答,鳌拜再次着急道:“烦劳公公再去通报一声,就说佟妃和三阿哥现在正等在城外。皇上那么疼佟妃娘娘,三阿哥又从小被太后看重。这样的大事,鳌拜是真的不敢擅作主张啊。”

这个地方他熟悉无比,他在内殿跟福临玩闹过也给福临下跪过。在外面金銮殿他更是无数次的从下面仰头看着自己高高在上同父兄长。但即便如此他却还是一次从这后面的内殿直接来到这临朝的前殿。

见博古尔根本就没有正面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宁悫妃立马着急起来。可就她上前急急去碰博古尔胳膊时,上方那个一直都保持沉默的皇后终于冷冷道:“不要为难贝勒爷了,这些事情就算他跟你们说了实情,你们除了干着急添乱外还能做什么。”

突然想起两年前博古尔看着他的眼神,直到此时济度这才现,原来不知何时他认识的博古尔已经变了。

济度一下子将目光移向正站在福临身侧的岳乐身上,此刻岳乐正低着头。

“贝勒爷,属下是真的劝过敏郡王了。也告诉他敌军在上地形有利,而我们在下面又对此地不太熟悉让他不要冒险。但王爷他偏偏--”

小太监一溜烟的说了一大堆,说完后便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起博古尔的神色来。

跪着的佟腊月闻言一脸的委屈:“皇后,昨晚真的是---”

“给我掩护,不要管其他,毁掉上面的炮台才是关键。勒都带着你的人,集中火气对付西边。我带人偷偷从东边上去,从后边攻进炮火台!”

“大家都起身吧!”

就连平时嘻嘻哈哈的勒都都上过战场,所以他如今能做的便是仔仔细细的瞧着,认认真真的学着。想要建功立业的前提,便是先做一个让大家都忘了他贝勒身份的合格参将!

而此时的布木布泰却已经气的连身子都轻颤起来,伸出右手指着面前的儿子。布木布泰不敢置信道:“皇上,你刚才说什么了。哀家没有听清楚,劳驾您再说一次?”

孟古青虽然眼睛一直都盯着下面的表演,但耳朵却没有堵上。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姑姑,孟古青小声无辜道:“额娘青儿可是做错了?皇上总对我说大清国库空虚,说底下将士艰苦。所以我才临时起意,想到把我的牧场和嫁妆全部都捐出去。若是孩儿做错了,额娘你可千万不要忍着,一定要告诉我。”

摇头苦笑一声,布木布泰拉长声音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与其让他年纪轻轻就进议政会,我宁愿放他出去几年。原先想着他有勇无谋肯定不会有什么出息,但这人世间的事情最是千变万化,我总想着还要保险一点。若是今日花束子的死跟他当真有一点关系,而我又私下饶恕了他。那他和娜木钟不就有个把柄在我手中了吗?这样就算他以后当真出息了,我也有牵制他的办法。但如今---”

“午门那边呢?有没有看见贝勒爷出来?”

“嗻”这种事情吴良辅算是轻车熟路,立马指使手下小太监将福临身后的宫门给关了起来。

当刚刚快要靠近坤宁宫时,已经清醒了过来的博古尔连忙拐了道来到了离坤宁宫最近的碧水池。

跪在福临面前,苏泰惊慌无措道:“皇--皇上,你的一番心意,我们老爷在天之灵都看在眼里。还请皇上赶快起来,莫要这般的悲伤了,你这样让我们老爷怎么心安啊。”

骑在马上的博古尔不是没有闪过自己在犯傻的念头,但是考虑到自己今后肯定会辜负济尔哈朗的期望。加上不知为何突然无比的笃定,叔王绝对不会把令牌的事情告诉福临。

见他这般摸样,福临无端端的有了一丝鄙夷和不屑。本来想讽刺两句,但是想到他才十三岁还是自己唯一的弟弟。福临只能粗声粗气道:“我的事情你少管,朝中的事情你也少问。我是你的兄长,我自然会保着你的。还有郑亲王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多尔衮的,因为我绝对不会再给任何人,这样的机会!”

甚至上辈子连他去世了,他都还在外面打猎,第二日才知道消息。

双眼一下子再次被泪水笼住,缓缓的转身,靠在坤宁宫这雕刻的美轮美奂的朱漆红门。一点一点向下滑跪在地,孟古青低低道:“他还说什么?”

她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终日游荡在整个后宫,见到谁不顺眼就上去讽刺挖苦一番。

早在他们一行人到来前,早就有眼尖的宫人去里面禀报。所以等娜木钟嘱咐宫人等候带着博古尔进了慈宁宫大殿时,布木布泰已经坐在了主位上了。

“你胡说,我不信昨日皇额娘会拦住我不许我出宫。在午门外见着我不下跪难道也是皇额娘授意的---”

福临动了动嘴皮,苏麻又道:“鳌拜自然功勋卓著,但是严格说起来这满朝文武百官中像他那个年纪的有那个没有上过战场,又有那个没有立过战功。而且他不是郑亲王济尔哈朗,郑亲王是爱新觉罗家的老人,是博古尔的叔叔。他对博古尔都尚且留有几分薄面没有动过手,他鳌拜又有什么资格?”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小路子绷紧身子,咬了咬舌尖满头大汗的看着前方。

“真像个江南美人呢!”

博古尔没有出声,依旧冷冰冰的。乌云珠起身再次给博古尔见礼后便直接向外。

将青瓷杯子放在桌上,娜木钟停了一会抬头笑道:“你走了二十多天,她就进宫看我十几次,都这样我再有什么话那就太过了。”

快天亮才睡着,再次睁开眼睛却已经日上三竿了。刚刚想着自己打猎迟到了,但是很快却有侍卫来通知说太后已经下令立马回进了。

胸口突然有点难受起来,博古尔立马回头。她永远都不知道比起以后,此刻她所面对的难堪和伤心是多么的微不足道。而且她比他强,起码不管何时她都永远是她,而他博穆博古尔到了此刻却已经不是原先的自己了。

渐渐逼近的博古尔虽然一身银色盔甲老远看着有点萧杀之气,但是等他靠近了些。他那弄的有点乱的头,还有那带点稚气的摸样终于让比博古尔大三岁的孟古青放下了那点戒备和不悦。

神色不明的向着里面看去,透过平静无波无动的清泉水,博古尔缓缓的抬起了右手。

丝毫不知孟古青在想什么,脑中一再闪过她刚才无奈拒绝的摸样。以为她还想着福临,博古尔忍着满身的戾气酸涩,轻轻的将手环在孟古青的腰间眼中闪过一丝恨绝。

尽管昨夜睡得时间不多,但博古尔和孟古青其实都已经没有了睡意。

两人一个觉得有些愧疚,一个莫名的觉得有丝委屈。一个有心的补救小心的讨好着,一个面上自责但却有意的得寸进尺着。所以不知不觉等博古尔和孟古青终于都冷静下来时,整个屋外已经艳阳高照了。

留着孟古青先行洗漱用膳,博古尔立马离开卧室去往议事厅。

肩膀隐隐带出一丝疼痛来,努力敛去所有的杂念,博古尔安顿好南边的情况后立马下令整顿兵马让大军拔营回京。

博古尔为了战后的南边众城池已经在保定停留了许久,大家其实早就一直暗暗等着盼着回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