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韬声谆谆嘱咐,生怕韩琅变“还恩”成“为婢”,供人驱使。

五年前,她满怀报仇之心来此拜师学艺,虽受了刁难,但是后来师父却倾囊相授,且把她当成子女一般爱护。

这生生死死的事情,天天生。可是眼睁睁看着有人死在自己跟前,本可以救却不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韩琅终于现,自己内心还存着良善,终归不是冷血之人。

她心神顿时凝紧,飞身纵上旁边的一棵高大粗广的黄栎树,隐在茂密的枝叶当中,留意着树下的动静。

下面是自己的三个儿女,并几个得宠的嫔妃和四个被邀请来的大臣。在这样的时期还能被如此邀请来参加晚宴,个个心里猜测不定,不知这皇帝要干什么。

少年欣喜,面上也是掩不住的喜悦,俊眼神采飞扬,慌忙应声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厚待皇兄。”

为此韩琅还特意使白狼和自己分开,让它回神医谷。

总管太监对着正告辞的统领低声问道:“这御医院究竟生了何事?”

骨骼削瘦疏窄,使得她不能扛刀运捶,就算仗剑,也是不及师叔有力道。

玉冠华服衬得少年王爷熠熠闪闪,着实亮人眼眸。俊美的容貌带着先天的尊贵和后天的傲慢,款款行至内殿,坐在内殿右排第一的位置上。而他的对面正是含笑望来的皇姐瑶花公主——琅琊瑶。

近身服侍的几个宫女也再难看到摘下面纱的韩琅。

嬷嬷接过王尚贤手中的锦盒,谢过,便匆匆赶往正殿。

琅琊琳五指按住琴弦,刚刚还鸣奏的乐声随即停止。他敛衣起身,笑着说道:“王大人光临,让小王很是欢欣。大人快请坐。”

韩琅眼睛是愤怒,但是片刻后便黯然。

这和西风国的布局相差无几。虽然圈圈绕绕,重重门障,但是韩琅还是能判断出御医院位于皇宫的东南角。

随着越来越近的视线,韩琅只看到一个外罩金色纱罗的男子正与师父说话。

韩琅止住脚步,已经没有可以踩踏的石头了。全是水。

李韬声摇摇头,黯然道:“丢了。”

顾之上叹了口气。

韩琅看着他接过一柄碧色翠透的笛子,不解地皱起了眉。吹笛子吗?不打了?

“顾神医不用放在心上,是小儿唐突了。”白须老人对着有些神色不安的顾之上说道。

韩琅有些期待那个“天城”了,真的有师父说的那么好?繁华又古老?可到了天色漆黑,才到了“天城”城门前。

韩琅伸了伸胳臂,踢了踢腿。真的没事!可是,那小家伙呢!闯完祸就跑了?

“嗯!”顾之上看着正色回答的韩琅,缓声道,“那就先跟着我学习‘修心养性之法’和‘晨练五戏’吧。”

想当年,风又子带着北冰队血洗神医谷,他的恨意也是滔天,恨不得食肉寝皮,将风又子挫骨扬灰。而这个孩子的亲人都死在仇人之手,还有无辜老幼。着实可怜……

李韬声把火熄灭,起身。

“哎,你是很久没见过女孩子了吧?是个女的,就觉得好看?”逍遥尘调侃道。

皂角?韩琅认识这个东西,原来在将军府,丫鬟婆子们都是用这个洗头的,她还从来没用过呢,她用上好的花瓣和上好的香胰洗澡。今天能有皂角也是不错。

白狼看着韩琅不悦的神色,甩了甩脑袋。突然惊觉地竖起耳朵,伸直脖子,腾起身子戒备着。

她无计可施。愁得蹙紧了眉毛,攥紧了小拳头。

“回陛下,是……是……臣妾,挂念陛下龙体,故而……故而……”跪下的妃子抬起一张俊美的脸,怯怯看着让她心如鹿撞的天子。

韩琅欣喜不已,居然还有这样人间仙境?她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就明白了,北边的寒气被大山阻隔,北山高,南山低,寒气分流到两边,正好护住了神医谷的温暖,谷中能被南边的太阳和南风温暖,却不受寒气的侵扰。东面的水从山头流下,流经神医谷,向西南而去。

狼王瘸拐着狼腿,走到韩琅身边,伏道:“你救了我!这命就是你的了。”

他接过小厮手里的热茶,轻轻吹了下浮着的几片细小茶叶,慢慢喝了一口。

“放心,如果有亲人还在,我会帮你找到的。”她对另外一个自己默默说道。

狼王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兽类的不可理喻。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大概是个书童小厮一样的男孩,年纪不大,正处于变声期,嗓子怪怪地,像鸭子一样时尖时粗,很难听。

韩琅动了动瘦弱的胳膊,看着这幅小身板,皱了皱眉。这么瘦弱的身子,怎么报仇?她什么武功都不会,前世,父亲疼爱她,从不让她习武。母亲也只请人教导她琴棋书画如何持家,教她明诗书知礼仪。可是,母仪天下,也不能护佑全家。会持家,也无“家”可持!

韩琅看着手边的白兔,个头不大,脖子处红色的血液染红了周边的兔毛。

韩琅找了一处人少的古庙歇脚。她给了庙祝些香油钱,便安下身。白天到处走走看看,晚上回来休息。

庙祝是个耳顺老叟,弓着背走路,总是颤微微,一个人守着少有人来的古庙。

韩琅摸了摸腰间的钱袋,银两还有些,足够月余花销。她枕着胳膊躺在用泥土砌成的炕上,看着窗户外浓深的夜色。

星子眨了一下眼睛,月亮也扭着细腰躲进了一片乌云里。整个夜幕又暗了几分。

闭目细听,外面是九月寒虫的噪鸣,短促舒缓,长短粗细不一的声音里,唯独听不到人声。

这古庙在城边,入夜后格外安静。夜色又黑,更无人声。庙门口一盏古旧的灯笼,发着微弱昏黄的光。

韩琅和衣而睡。

半夜,突然一整刀剑相撞的声音从庙顶上掠过。

韩琅的眼睫微微动了一下,白狼警觉地半抬起脑袋,看向仰卧而眠的韩琅,见韩琅不动,随即又趴下身子,接着睡觉。

激烈的一番打斗声音由进而远,慢慢无声。

韩琅侧转了一下身子,睁开眼睛。

“不要出声,要不然杀了你!”一浑厚的男声响在韩琅身后。

夜太黑,但韩琅却能夜视。虽然不能和白天一样清晰,但是大致能看清事物轮廓特征。

她看了一眼横在脖颈的银白长剑。可惜人在身后,她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