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清楚记得大妮娘当时的表情,并没有丝毫不舍,反而有些欣喜,而她下头的两个弟妹,也没想姐姐一走或许就见不着了,一味缠着大妮娘,要买甜糕吃。

昨儿呼啦啦在外头跪了乌压压几十个人,头不知磕了多少,那血把地上的青砖都染红了,末了,姑娘终是吃了一半碗粥,喝了两口参汤,保住了她自己的命,也保住了宫里上下奴才的身家性命,。

晓晓一开始是新鲜,可看了两日,便有些麻木了,千篇一律的景色就像提前设定好的风景画,再美,再好,看久了也不免令人腻烦。

说到此,春桃已经一掀帘子走了出来,到了晓晓跟前握住她的手道:“皇上只管放心,有嫔妾在,必不会让晓晓受委屈的。”

别管先头如何,分别就在眼前,还计较什么,更何况,他都已经如此低声下气的认错了,自己若还恼他岂不有些小肚鸡肠。

晓晓也跟着站了起来,巴巴望着他,见她这样儿,慕容兰舟柔声道:“你跟裕亲王在这里吃茶,不等这茶吃完,夫子就回来了。”

慕容兰舟见她脸红了,更笑了两声道:“既夫子讨嫌,这就去书房等你吧!”说着转身去了,走到门边儿上却站住道:“凌寒阁里头烧了地龙,暖和呢,里头穿的薄些不妨事,外头罩那件厚些的斗篷就是了,外头雪积的厚了,莫穿平常的鞋,恐不禁雪,回头冻了脚可不好,穿那双掐金的鹿皮靴,那个不怕雪,也暖和。”

“大妮,你别走,别走好不好,你走了我怎么办,你答应过要陪着我的,我也可以不做这个皇上,慕容兰舟喜欢让他做好了,我们走,回乔家村去,就像以前一样,我给你烤鸡,你帮我捉鱼,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其实她是个相当自私的人,即使对小白,一开始也存着利用之心,之所以算计慕容兰舟,还不就是想让小白强大起来,可以供自己依靠。

刚打点好,太医院的张6就来了,李尽忠心里知道,万岁爷如今就信张6,也不知这张6哪儿来的造化,倒能两面逢源,丞相哪儿没落了坏处,皇上这也得了好儿。

晓晓脸红的几乎烧起来,想去拉身上的斗篷,却浑身软,使不出一丝力气,晓晓闭上眼,暗骂自己没用,好歹也算现代女性,亲一下罢了,至于就这样吗,争奈现实就是如此。

忽儿烈却大笑了起来:“慕容兰舟,连她都知道你打不过我呢,还是别逞能了吧!”

晓晓倒是知道北地兵随身的军粮就是这种风干的肉干,能保存很久,也能迅补充体力,且携带方便,至少比生火做饭简单多了。

“姑娘进去吧,外头风雪大呢,时候长了恐您的身子受不住,相爷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下让奴婢盯着姑娘呢。”晓晓回神,往远处望了望,雪是大了,北风裹挟着雪片子扬的漫天都是,遮天蔽日的,连前头的山都瞧不清楚了。

芍药把茶盘子放下,道:“姑娘说了,诸位大人便忙着正事,也别忘了吃茶,这天冷呢,吃一碗姜茶,暖暖身子也省得冻坏了。”

想到此,忍不住深吸了一口,额头仿佛有只温暖的手游走,从她的额头到脸颊,就像窗外的暖阳,她忍不住哼唧了一声,嘴里呢喃了一句:“回家真好,真好,再不去那鬼地方……”

福寿的脸都变了,先晓晓一步冲进去,只见乾清宫前的空地上,他师傅趴在一条大宽条凳上,两边儿执板子的可不是太监,竟是外头的侍卫,那真是一板子比一板子狠,这是明明白白的要他师傅的命呢。

朱锦堂眼珠子转了几转,跟皇上扯了两句闲话便告辞出来,李尽忠送他出了乾清门,他把李尽忠扯到一边儿道:“你们既想本王帮着皇上,如何事事瞒着本王,我来问你,皇上怎会识字?”

想着,晓晓抬头瞄了他一眼,慕容兰舟夹了一筷子鱼在自己碟儿里,除掉了鱼刺,推过来:“懒丫头吃鱼。”

韩青却一把拽住了他,斌退了左右,才道:“如今也不瞒着相爷了,是我贪恋美色,着了人家的道儿,也算我咎由自取,只让老朽愧煞的是,恐耽搁了相爷的大事。”

晓晓目光一闪,落在掌柜的脚上,直等着掌柜的抬脚往上迈的时候,左腿神不知鬼不觉的伸了过去,掌柜的哪会想到有人绊他,脚下拌蒜,身子一斜,眼瞅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眼疾手快的想抓住扶手,却不想却抓住一只柔腻的小手,刚一愣的功夫,那只手一缩,他就觉腿上又挨了一脚,再也站不住,直接滚了下去。

芍药心里都叹气了,也不知姑娘是聪明还是笨了,却道:“这几个草包一块儿上奴婢也能料理了。”

慕容兰舟给她嘟囔的没辙,忍不住伸手过去点了点她的额头,亲自舀了一块冰塞到她嘴里道:“真拿你这丫头没法儿。”

再往多,那些暴户,亦或是心有所求的大财阀,别管提着现金还是拿着支票的,一进寺庙门,方丈就得迎出去,这些人来一趟,说不准就舍一座殿,灵不灵搁在一边儿,排场面子必须先给足了。

小白抿了抿嘴唇,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抢自己的江山都随他便,本来自己就不想当这个劳什子的皇帝,可他却来抢他的大妮,若说这辈子什么是他死也不会放手的,那就是大妮了,若没她相伴,自己活着还有什么趣儿,李尽忠说的不错,想留住大妮,只能把慕容兰舟斗下去,除此再无第二条路可走。想到此,他的目光更加坚毅,只大妮心里可跟自己一样,这才是他真怕的。

慕容兰舟怔了怔,望着跪在地上的丫头,许是真怕了,身子有些瑟缩,夜风里一身单薄的衣裳,瞧着可怜的紧。

晓晓瞥了眼朱锦堂手里的酸枝匣子,撇撇嘴:“不要了。”朱锦堂给她那嫌恶的眼神瞅的,心里老别扭了,暗道,这丫头那是什么眼神儿,就跟自己是一坨狗屎似的,她瞅上一眼都嫌。

原主是南边一个药材商人,那药材商人先头买卖做的大,偏好个手捻葫芦,变着法儿踅摸来十二个品相周正没挑的,去了青皮儿让府里养着的十二个小戏子,日夜搁在胸口,用奶,子肉润着,这么着足足润了三年,润的那葫芦皮透亮的都成了黄玉色,时不时拿出去显摆显摆。

晓晓急忙合上嘴,伸手摸了下嘴角,哪有口水,慕容兰舟见她那样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晓晓见他笑了,暗里咕哝一句,喜怒无常,却也暗暗吐出一口气,真怕他再追问自己跟朱子毓的事儿,自己可没那么谨慎,回头一秃噜嘴把前头的事儿露出一星半点儿来,说不准就让他起了防备,暗里头一查,自己跟小白合伙算计他的事儿没准就露了,这事露了,可不好收拾。

隔扇前的纱帐打起来,慕容兰舟走了进来,晓晓没想到他这般就进来了,好歹这是自己的卧室吧,古人不是最讲男女有别吗,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夫子,这么公然踏入自己的寝室,总归有失礼数的,也让她更没安全感,仿佛自己就是他嘴边上的一块肉,他想吃的时候,一张嘴就能吃掉似的。

话一出口,慕容兰舟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却听晓晓接着道:“想问问他,我在乾清宫西边小院的墙边儿上种的葫芦可长了多少?丁香姑姑忘没忘浇水,昨儿晌午我去瞧过一回,都开花了,开了花就要把上头的尖儿掐了,不然那葫芦藤一长起来没结没完,就不结葫芦了。”

忽想起来春桃这门是绝了,晓晓哪儿暂时也没指望,皇上炕上那档子事儿可还没成呢,这教引宫女是不能选了,倒是该多在御前搁几个宫女,以前万岁爷一门心思惦记着晓晓,如今人在相府,一时半会儿的且惦记不上了,难道就此干着不成。

赵丰心说,估计他们这位姑娘,在这屋也住不长远,不定那会儿就跟爷挪在一处了,爷巴巴把人带回来,没有说总隔着的理儿,如今分开两处不过暂时的,早晚是一家子。

小白终是放了心:“就依丞相定夺。”

他不想强她,她是他的关门弟子,也是他心尖子上疼宠的人儿,他舍不得为难她,却只她一个,至于旁人……

其实以前也都是自己睡里头,今儿她是一时兴起想睡外头,要说里外有什么区别,还不都一样。

好在他没两天就好了,过后自己仍回了自己屋,可他这毛病三五不时的就会犯上一回,自己睡龙床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到如今都数不清多少回了。

所以说,晓晓这人最善掩耳盗铃,有些事儿你不让她撞上南墙,都不带回头的,一门心思认定小白阳痿了。

李尽忠真是头一回现皇上有这大脾性,作起来也不管不顾的,不过自己问不出来没关系,不还有自己那个干孙女吗,虽说这事儿,让她一个姑娘家问有点儿不厚道,可到了如今,也顾不得了,他们可都在一条船上坐着呢,船要是翻了,他们几个一个也别想活。

福安心知这是有事了,刚瞧她从文渊阁出来就不大对劲儿,再说,他们从文华门出来都走老远了,还能听见从文渊阁里散出来的箫声,甭说,那肯定是相爷吹的,曲子是春夜,论说也应景,可他偏在相爷的箫声里,听出了几分不如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