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抿着嘴笑了笑:“是姑娘生的好看。”说着去那边儿架子上拿了衣裙过来,晓晓见是一套娇黄儿的衫裙儿,不免有些踌躇,这些年在宫里穿着的是宫女制服,那制服的颜色无论春夏秋冬,都只有一个颜色,区别只在于,绿的深浅,这乍一瞧见如此鲜亮的颜色,竟有些不敢穿了。

赵丰跟芍药两人出了书房,从廊下进了跨院,到了外间屋,芍药把东西刚搁在炕上,赵丰跟芍药道:“仔细着些,姑娘的东西挨样儿点清了收妥当。”

更何况还是个活生生的女人,这情之一字难说,夺妻之恨更大,不过,貌似晓晓那丫头也不算万岁爷的妻,总之,这一争抢,就更撒不开手了,晓晓这丫头还真是管大用了,回头适当的给皇上点儿刺激,说不准事儿就成了。

晓晓抬起头来刚要说什么,慕容兰舟伸出食指贴在她唇上,倾身在她耳边儿道:“夫子的脾气没那么好,刚消停了些,惹恼夫子的话,一个字都不许说。”

这会儿才现,慕容兰舟果真是可怕的,刚瞧他那脸色,阴沉的像地狱里的阎罗王,而自己真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样。

慕容兰舟心底的怒火窜上来,压了又压终是未压住,一伸手抓住晓晓的腕骨,一语不,扭身便往外走。

晓晓一听张6就知道不是寻常东西,手一伸:“给我吧。”

晓晓急忙正了正脸色,举起右手:“我真的不嫌弃你,我誓。”朱子毓这才满意了,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问她:“这么半天不见你,大晚上的跑哪儿去了?”忽想起来什么,道:“哦,我知道了,今儿是夫子授课的日子,今儿讲的什么,你快与我说说。”

小白头垂的更低了一些,几乎扎在脖颈子里头,半天闷闷的说了一句:“反正我就是怕。”

常三也不管春桃赤着身子裹在被子里,搬了把椅子过来搁在炕边儿上,一屁股坐了上去,看着春桃开口了:“得了,姑娘也别装哑巴了,怎么回事总的闹明白,是你伺候的不好,惹了万岁爷动怒了,还是燕喜嬷嬷压根儿就没教会,一到了裉节儿上您掉链子了。♀”

说的跟神仙药似的,晓晓当时真有点儿不信,可爱美啊,回去真照着做了,涂了三天,就瞧不出什么了。

福平琢磨,就跟里头相爷似的,先头宫里头私下里都传说,筱筱这丫头弄不好就选上教引宫女,皇上对这丫头可不赖,只她当值便把跟前人都遣出去,只留她在暖阁里,两人说说笑笑的,甭提多乐了,就皇上那个谁也不搭理的脾气,对一个宫女这样儿,那肯定就是心里头喜欢了呗,这一喜欢,那事儿不是顺理成章就成了吗。

晓晓懒得听他漫天海地的胡扯淡,直截了当的问:“我问你,相爷的字儿在外头怎么个行情,这你总知道吧!跟我说了,今儿的事儿只当没瞧见,若不说,你自己掂量着吧!”

从去年慕容兰舟对她的惩罚方式就变了,晓晓深恶痛绝的戒尺消失了,代替戒尺的是他手里的扇子,最可恶那扇子还是自己送给他的,提起扇子,晓晓忽觉自己对夫子太坏了,每次回他什么礼,都用扇子糊弄,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丁香听了心都灰了,在宫里虽说熬得慌,总比出去被她哥卖了强,便断了出去的念头,她不出晓晓最高兴。

其实晓晓觉得,挽香几个此举完全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费一道手,天天在跟前伺候,近水楼台多少机会啊,小白都没看上,就是参选了,结果还不是一样。

本来当初乾清宫选御前宫女的时候,底下就热闹过一阵子,进宫的这些小宫女分到各宫里都是粗使宫女,便不是粗使的,似春桃翠儿可儿几个分到针工局御膳房的好差事,也没大用,混到天上去,也还是个奴婢,有什么大出息,若进了乾清宫就不一样了。

晓晓愕然,刚才她就那么一说,宫里跟小白年龄相当的宫女都算上,可有七百多呢,七百多啊,站在乾清宫前的大广场上,得乌压压一大片,不用将来了,这小子现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色狼。

不过他现在没有,将来不见得没有,有些东西是可以预支的,他能利用皇上这个头衔,预支将来的荣华富贵,这一点儿对当官的来说,具有令飞蛾扑火的诱惑力。

李进忠可不傻,这话里的意思他听得真真儿,这是想扶持皇上亲政呢,底下的心思更不难猜,礼部尚书膝下有一女,闺名唤作妙青,当年满月时,邱晏摆酒,自己还去凑了回热闹呢,算着今年可都十六了,没听见许了谁家。

所以,一看见福安跟看见福星差不多,可这位福星今儿不知抽什么风,来了却不进来,立在府对面的影壁墙前,又皱眉又叹气,不知要闹哪样。

慕容兰舟道:“你真当她是自己吃啊,那丫头鬼精呢,在宫里的人缘怎么来的,还不是拿着她夫子的东西送人情换来的,那是个财迷丫头,自己的俸银,恨不能串在裤腰带上,倒是我这个夫子活该,遇上她只当遇上打劫的强盗了,什么好东西只别让她看见,入了她的眼就甭想拿回来了,倒不知哪世里欠了她的债,这辈子跟她夫子讨债来了。”

晓晓打了哈气,深刻怀疑这药汤子里放了安眠药,怎么刚喝完就犯困呢,晓晓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半夜给热醒了。

晓晓临的贴不是那些现成的,是慕容兰舟根据教她的课程亲手写的,慕容兰舟习的是魏碑,与唐楷相比,魏碑任意挥洒,结体因势赋形,不受约束,正如魏晋之风,飘逸潇洒却又有血有肉,慕容兰舟的字颇得魏碑精髓。

福海刚听她的来处就惦记上了,这会儿见她果真上套,便道:“倒是有人要今年贡上的龙井,你若能弄来,倒值些银子。”

对于慕容兰舟,晓晓也有些纠结,若不见到他,晓晓能把他想的阴险又心狠手辣,可一见到他,晓晓又忍不住觉着他是个端方君子,因为他对自己很好,他真当自己是学生来教了。

说完甩开挽香走了,挽香几个愣了半天,才悻悻然的下去了,且回过头再说晓晓,等挽香几个出去,屋里没人了,晓晓一屁股坐在小白身边儿,撑着他的小脸,问:“高不高兴?”

槐花并不知,还当自己卖成了好儿,两人出了古华轩,到了西长街的岔路上,槐花站住脚儿道:“那个,筱筱你若是能说上话儿,能不能帮我也换个差事,你也知道我娘病着,需要银子治病,若是我能多拿些份例,哪怕苦点儿累点儿也成。”

纵晓晓的脸皮厚,这会儿也不禁有些脸红,盯着手里的盖碗,心说这算不算间接接吻了啊?慕容兰舟颇有兴致的瞧了她半晌儿,琢磨这丫头是真饿狠了,一口点心噎的小脸都红了。

想到此,开口吩咐道:“起来把桌上的灯点着。”

福平暗暗松了口气,心道,瞅这意思相爷未怪罪,若怪罪,哪还容自己上茶,早拖出去了,福平心里一松,胆子稍大了些,见屋里连灯都未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扭转身要点灯。

而这文渊阁的福平是宫里有了名儿的贪财抠门的货,不坑他坑谁,先后坑了这小子十五两银子,这倆算尝到了甜头,想不到这小子还挺能攒钱,这样有银子不精明的傻货,放过他都对不住自己。

小白轻声道:“大妮不恼我了是不是?”

想到此,晓晓倒自在了,任小白一点一点卷起她的裤腿,自己不管他,端起炕桌上的茶水吸溜喝了一口,忽感觉膝盖处有些凉丝丝的,不免低头去看。

这见面礼给的,还时来运转,晓晓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该说晦气才是,她可不想跟那位淑妃娘娘一样忧郁而死。

现在想想,朱子毓再早熟,也是个才十岁的孩子,跟前的小太监虽跟他年纪相若,到底不比丫头讨喜。

晓晓在心里叹气,一个皇上还要看太监的脸色,小白这皇上当得忒憋屈了,不过也没法儿,形势比人强。

晓晓正胡思乱想着,就听一个冷而低沉的声音道:“皇上仁厚不降罪,还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