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此时,升平舫上终于有人走了出来,但见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娇俏女子,星眸微睁、柳叶扶腰地迤逦而来,那乌木大船上的黝黑水手见了,即刻着人搭上一块又宽又厚的木板,随后一跃而起立在了木板上,平稳快速地几步就登上了升平舫,对着那位粉裙女子笑嘻嘻抱拳道:“许久未见桃红姑娘……可是越美貌无匹的了~~~”

…………“云公子可总算醒过来了,如若再不好,咱们慕容掌舵可要急坏了~~~”

“怎么会这样??”

避开定秦最拥挤的几条青石板路,乐聆音毫无目的地牵着墨玉随处兜转。几个路人见得一位美若天仙却神思忧愁的妙龄女子,带着一匹漆黑骏马慢慢走着,愣神的有,失神的也有,更有几个窃窃私语的,大多数还以为这位漂亮的姑娘是在定秦古城迷失了方向的外来客,但却无人敢上前叨扰,只因觉得这姑娘的周身气势不同与凡人,温婉又端庄,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透出几丝高人一等的贵气。

“已经为她裹了三层被子了,再加盖的话就怕压得她无法吐纳。”

“蠢货!这人虽晕了,但真气仍在,瞧着形正自己个儿逼毒呢……慕容别担心,这人服下了琥珀浆又外敷了玄珠粉,定能解了那蜂王尾之毒!”

话音未落,陈士桓感觉眼前一阵天翻地覆,耳边劲风阵阵,身侧刀光剑影,鼻间浓浓血腥,他想瞧瞧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可刚眯开一条缝就是眼花缭乱得晕,晃得他什么都看不见,吓得陈士桓赶紧闭上双眼埋头在那哥哥的颈间,双手使劲圈着哥哥的脖子,两条小短腿不由自主地缠在了哥哥的腰间……就如猩猩抱树一般。

麻姑看着低眉垂目的云小七,缓缓说出了方才的那些话语,但云小七只是闭着眼睛坐在长凳上,脊梁骨挺得笔直像尊雕像般一动不动。

此时的云小七,正躺在冷冰冰的石板地上,不省人事。

乐聆音仍是淑娴端雅地微笑着,但隐与长袖中的柔荑瞬间攥成了拳头。

一生纵横江湖的陈老太爷,被奶声奶气的童音唤回了头。

陌生公子将白绢巾子放置在麻姑的手侧便去看那位晕厥倒地之人,有位好心肠的婆婆将麻姑扶起为她轻擦脸面,见得麻姑的右脸被南宫厍扇了一巴掌肿得老高,不由得念了好几回‘阿弥陀佛’,又有几个善心人士帮着将不远处的晕厥之人抬到了街旁,见着那位白衫公子凝神把脉,都放低了嗓音轻轻议论着,过一会儿又听闻白衫公子问道何处有医馆,于是有两个年轻人自告奋勇抬起伤者一路领着去了……直到帮人帮到底,将断了两根肋骨的麻姑老父送回他们家中,已然是夕阳西下。

从街头走至街尾,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正午,九姑娘请云小七到白虎街的翠华楼去喝酒。此时的翠华楼早已是高朋满座、人声沸鼎,但那掌柜的一见着九姑娘便快步上前为她俩引至一个雅间。九姑娘只说了句‘老样子’,那掌柜的便低头称喏、作揖而去,不一会儿便将美酒佳肴送了进来。

陈琼玖端详着云小七的五官面容,细细说着:“总觉着不一样……看上去仿佛老了好几岁……”

那蓝袍道人只是斜睨着瞧了眼雷万锋,还未开口却听得浓眉大眼的魁梧青年失声笑道:“无名道长??”

“慕容呵慕容”

云小七轻吸了一口气低下了脑袋,见得床畔地上四处散落着衣裤,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慕容的,此刻慕容已将肚兜穿戴好了,捡起了她的中衣正要往身上披。

可是,花满楼在城东。

脱脱这才觉得自己的双掌火辣辣的,摊开一瞧,许是方才自胭脂马上跌落时擦破了皮……脱脱就着水囊里的清水冲洗了,掌心一阵刺痛,心中不由的火冒三丈:“这头狗熊害得本小姐坠马!云小七你去把这畜生给宰了!”

这几夜花满楼的生意火的不行,据说是请了个艳冠帝都的绝色花魁来驻场一阵子,才跳了一曲舞奏了一回琴,就让所有台下的男人目瞪口呆,个个争先恐后要一睹芳颜,可那花魁就是深居简出,无人成其入幕之宾,这倒更是挑起了男人们的好胜心征服欲,那花魁登场的第三晚,花满楼早已是客满为患了。

一直小手自云小七的胸膛慢慢往腰腹间滑去,只听柳绿在云小七的耳边吹着热气说:“玉郎莫慌~~~奴家来教你……玉郎必定欢喜~~”

泾都虽说远离帝都且又临近北狄,但城中的大街上俱是车水马龙酒肆林立,云小七早在刚到泾都之际就在城中游玩了好几天,已将泾都何处好吃哪里好玩都摸索了一遍,最近几日在刺史府当差做了护卫总是不得空,此刻也正巧可以忙里偷闲,远远瞧见街角处有个麦芽糖作画的摊贩正用手里的木勺舀了半勺子如蜂蜜般的麦芽糖浆,手势熟练地在一块油面木板子上画出了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喜得在旁观着的几个孩童连连鼓掌叫好,当那笑呵呵的摊贩大叔大声喊:“好看又好吃的麦芽糖莱~~~转一圈选图样只要三文钱莱~~~甜甜的吃了还想吃莱~~~”之时,好几个孩童都央求着身边的大人去买来,一时之间那摊贩大叔忙的恨不得手足齐飞,于是又引得几个孩童巴巴盯着哇哇乱叫,有的说要龙有的说要凤,吵吵闹闹得使得脱脱的五表妹刘微一个劲摇晃着脱脱的手臂说也要过去瞧瞧。

“好莱~~老婆子这就去给表小姐做好吃的,一会儿就来。”那缪嬷嬷点头哈腰地去了。

“隆德元年初~~~皇榜天下书~~~帝赐麒麟印~~~御封天一门~~~可怜瑞兽双分离~~~可惜泾州单寂寥~~~可叹敖家匿踪影~~~可笑刘氏欲称王~~~”

慕容轻轻翻身侧卧,看着云小七的恬静睡容,默不作声,周围一片寂静,今夜的月色皎白似玉,如丝般洒在云小七的脸上使得她的五官显得清灵安谧,一对俊眉干净齐整,右唇角轻轻上扬,似乎梦中正有着什么好玩儿的事,但见云小七略微皱眉,嘴唇却弯弯翘起……“娘亲”

“现在我身后躺于一大堆芭蕉叶里面的那个喽~~~”

花清池按着脑中的印象往那细瘦僮儿的位置一拳击去,不料却打了个空,反倒是听闻有一道劲风袭向自己的左侧,花清池连忙退后觉又有人位于他的身后,他刚要回旋踢去却听见那人尖叫了一声……原来是个姑娘不是那僮儿细作!花清池赶紧收势且大声说:“各位都不要动弹!稍安勿躁!花某会去将灯点上,就花某一人行走,各位切记不可妄动,以免混淆视听!”

乐聆音早已扶持了卓卉君,见得师尊伤心欲泣,不禁泪流满面说道:“师父节哀……当心身子……阿极的后事……徒儿们会办妥的……师父……”

“不敢!卓阁主从未说起如何算是晚辈赢,又如何算是晚辈输。”

秦、沈二人连忙将仍旧昏迷的卓卉君扶至喻小唯跟前,喻小唯先探左腕再探右腕,一脸难以置信随后满眼欣喜!一向风清云淡的居然对着云小七露齿一笑:“‘雷鸣玲珑’之说果然属实的!”

云小七停止了口中的咀嚼,抬头对上卓怡萱的杏眼,鼓着腮帮子眨了眨眼睛,随手用汗巾子擦了嘴角即起身离席,说是要去为卓阁主请脉。

“大师姐!二师兄!你们俩怎么站在雨里头呀?快躲到屋檐底下去呀!”只见六师弟侯牧之撑了把油纸伞从游廊处走了过来,又左右张望了一回问道:“你们可有见到云公子?”

云小七也不搭理,转头对着乐聆音继续说:“最好能赶在我等回来之前,就将卓前辈安顿好,卧房内需干净清静,不用摆放些什么东西的。”说完就转身拍了拍侯牧之的肩膀,二人一前一后跨出了门槛,随后几个纵身起伏便不见了身影。

云小七继续跟着,第一眼看到的是卧房中桌子上的一盆子‘寒天兰’,随后瞧见乐聆音已经坐在床榻边的圆凳子上,边对着帐内时不时地看着,边与她对面坐在靠椅上的一个姑娘说着些什么,神色甚是难过忧郁云小七平日里看到的乐聆音不是端庄淡雅便是举止闲定,似是这般景象的倒还是第一次见,但看着乐聆音秀眉微蹙抑郁不欢,让云小七心中不由得也沉重起来。

侯牧之立马站起说道:“花师兄,这次是我的不是,让大伙儿担忧了!也亏得云公子肯随着那童子一道过来,否则六师弟我还真不知该如何脱身呢!”

“如此甚好!”应媛缓缓饮了口茶,“这两年多来,令五堂兄神龙见不见尾,还望七公子转告于他,欠了仪狄谷的那笔旧账,别忘了清偿,否则丢了他的颜面是小,有损轩辕天一族的威名是大!”

云小七看着应果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与方才的嚣张跋扈真的是大相径庭,不由得咧嘴一笑:“何止呀?”

“这我知道!如今你们那个同门侯牧之与我主人在一处,主人还叫我来再请一个人过去。你别让我主人久等了,少废话,快些跟我走了!”

“在下从未得罪过轮回堂,怎地慕容姑娘次次见面都要取我性命?你就如此恨我至死么?”

入夜,丑时一刻。

侯牧之将流水阁弟子一一引荐给云小七认识,云小七微笑着与人客套,一圈子兜下来,看得出那几个流水阁之人内外兼修有条不紊,由此可见流水阁主卓卉君是个因材施教的好师父,更难得的是作为名门正派,对于她这个“野路子”冒出来的无名小卒丝毫没有轻蔑冷眼,德行课也教育得不错,名师出高徒,不禁让云小七对卓卉君那样的人物起了好奇之心。

侯牧之为云小七倒了满满一碗酒,笑道:“灵兽择主,能将墨玉养成这般通灵的,主人定非凡夫俗子,怎会将那些个黄白物什放在眼里?侯某只是想看看,能有墨玉此等良驹是哪样的人物。谁想半夜犯了酒瘾随处走走,竟然真的遇着了,真真是巧的很!如今见了,心服口服,大快人心!来!干了!”

不惑之年的船老大边作揖还礼边打量了一人一马,端的是人俊马骏,也微微一笑开口说:“云公子仓促而至,想必还未选定舱房,宝驹也尚未登册入厩,还是先请云公子做个定夺。”

此时日落西山,山野林中愈加昏暗,而且乐聆音闭目调息打坐时略微低着头,以至于看着她的五官有些不甚清晰,但仍掩不住那一份天姿国色,记忆中那优美弧线的下颌,如瀑的三千青丝都赫然在目,现在又看到了那小巧的丹唇,挺秀的鼻梁,弯翘的睫毛……这样的组合即使只瞧了一眼也绝对令人难以忘怀,更何况此女子浑身散出的一股气质,叫人知道眼前这一佳人娇贵无匹万万不可冒犯,而心里却产生出一种要尽力去疼惜的想法不知这对双眸若是睁开了又会如何?心中如此一念,没想到那对双眸果真无声息地睁开来看向了自己,只见那朱红丹唇微启,耳边即听闻一句“有劳阁下,聆音无妨。”……温暖软语,即便如是。

而那边厢的那个淫贼自左臂被刺穿之后,早已抱着自己的伤患之处疼得连连后退,他看着自己的鲜血像水淌似地从两端伤口处源源不断往外喷流,慌得一阵哭喊。黑衣老者见他如此手足无措的模样,便开口提示:“快些止血!疾点‘曲池’、‘少海’、‘手三里’!”

夕阳又下垂了许寸,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山林之中的倦鸟也归巢了,一些喜欢在夜色中行走的兽类也暗暗地不甘于平静,之前被蜂蜇的那三人早已直挺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再配着同伙的痛苦怒吼声,那孤零零的守卫者不禁觉得害怕起来……他咽了口唾液,定了定神,正想上前去将那伤了眼睛的同伙扶起带回去疗伤,没想到那受了伤的同伙像是惊弓之鸟般,操起手里的家伙就是一连三下重砍!

“哼!”这回轮到那老头子轻哼一声转过脸去,于是那老太太对着那老头子说:“怎么了怎么了?只许你盯着人家美貌姑娘瞧,倒是不准我跟着年轻后生说说话了?你还别不服气,老婆子我倒还觉着~~这后生跟那姑娘还挺般配的呢!”

溱州麻二

“不敢!各伺其主,还望多多包涵。”遂对着纤竹微一抱拳之后抛出一个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