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倌~~您的面条,劳您久等了。”茶寮小伙计将一碗竹笋双菇面端给云小七,眼睛却偷偷地往云小七的身后瞟个不停。

纤竹又深深蹙眉。

云小七坐在案前,既不起筷也不举杯,待珠帘内的琵琶一曲终了便连连鼓掌称赞不已。

纤竹被云小七这么冷不防一咋呼,吓得将原本含在嘴里水一下子全部咽了下去,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原本像死猪一样躺在榻上那人,一时之间还没缓过神来。

云小七这般分心观察,几掌之间就被那青丝女子逼退到房顶檐角,眼看若再后踏一步便是跌落,却见她左手虚扫一掌,右手食指对着青丝女子足下踩着的几块瓦片隔空疾点,那几块瓦片瞬间俱是裂开得粉碎!青丝女子足底不稳,虽然下盘功夫不弱但还是稍一摇晃。云小七见机立马伸出右臂挽住青丝女子的纤腰,稳住自己的身体重心蹭回了里边儿,趁着青丝女子稍一愣神之际赶紧撒手后撤,能退多远就退多远。

年轻的曾侍卫看了手里的银子先是一愣,一番婉拒之后终是收下,临走时对着云小七仔细提醒了好几句才扬鞭离去。

“本姑娘挑多少面具都是本姑娘自己个儿的事,何须你来过问了?倒是你!你一个男人家的非要与本姑娘争这类玩物,不务正业的,羞与不羞??”

慕容看着那人满脸疲惫在自己身侧躺下和衣而眠,与裹着自己的棉被边角还留了三寸空隙,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腹部之上,没多久便听见了她沉稳匀长的呼吸声。慕容明白自己自从在这房中养伤起便鹊巢鸠占,而那人虽打了个铺位在屋中小榻但总比不上软床舒适。这张床睡下两人绰绰有余,但那人是为了伤者着想也好,忌惮这个杀手也罢,从未提出过。

慕容在云小七左手托起她后颈右手端碗小心喂她喝药之际,右手食指如电疾点云小七神阙穴!只听“啪”一声脆响,那盏原本如白玉般洁净的药碗瞬间粉身碎骨。慕容盯着云小七满眼杀意又夹杂着一丝惊愕一丝不甘,而云小七则已退至屋中圆桌侧畔与那幔帐保持了距离,她一脸淡定地看着床边散落一地的药碗瓷片,扬唇一笑:“不愧是杀手。”

云小七在酉时一刻进了葫芦镇,寻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半夜起来排水时看见不远处几道黑影先一后三一闪而过,最前面的那道身影似乎有些眼熟……难道那黑衣女今晚带了帮手来又去杀人?想起昨晚那孕妇的危机模样,云小七脑子一抽就提气跟了上去,收敛气息随着前面四人保持了五丈距离一路来到葫芦镇郊外树林中,忽闻那后者三人之中一人出声道:“慕容,你此次任务失败,竟然视堂主之命为无物,勾结那张板斧私下放其逃命,昨晚我等三人都亲眼所见,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哈哈!姐姐难得这般多又风趣的,没事儿~若然老七不认识路,我去接她回山便是。”敖晟翮笑嘻嘻说道。

敖洺等老七穿着齐整便出了房门纵身投入飘雪暗夜,敖晟翎忙提起十万分精神借着亮银月色跟了上去,怕满目雪花遮了眼跟丢了人。随着敖洺几个起跃便进了悠然山林,时而踏积雪枝干,时而点结冰河面,时而聚气直冲山巅,时而屏气弧跳罅隙。敖晟翎催动体内流水清气施展行云步好整以暇地跟着敖洺,也由于今晚的天气原因格外注意落脚之处免得又狼狈,终于见得敖洺落定在一片宽阔平地,便立即向前跃起稳当站在大姑姑左侧。

尼玛啊!三个月啊!要半躺着不能动不能跳连抓痒都要小心翼翼的啊!就怕一个不留神骨头错位结果变成瘸子啊!摔断了双腿的敖晟翎躺了五天后心中憋闷得念出了咆哮体,人也显得有些烦躁,毕竟以往不是练剑便是晃悠,现在根本就是一动不能动,落差也太大了些,更要命的是每日的排毒和清洁问题,只能由小姑姑帮着手,真是想想就脸红,想也不要去想的!

“别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没的!最安全的处境便是能靠自己的双手,凭自己的能耐,保护自己和身边之人!别妄想着去靠别人如何了,谁都会有自顾不暇的时候,能靠的就只有自己!”

原本被大姑姑吓了一跳的敖晟翎听见自己被说,连忙转身回答:“平时缺乏运动,那边习武之人少之又少,能常日里自觉去跑跑步算是不错的了,况且有些外国人肥得更可怕”

“我是你的什么人?”

唐煜看着她的裙摆,低眉顺眼地跟了出去。

女子抿嘴一笑,又走近一步,趁着月色看到唐煜仅穿着睡觉时的短袖中裤,四肢被江边晚风吹得鸡皮疙瘩揭竿而起,人却低似乎毫无知觉,见此景又急问:“怎地穿成这样就出来,七儿现在身躯怎能抵得了?!”

看着那辆公车的尾灯渐行渐远,唐煜一动不动,脑子里渐渐听到了刚才那场电影的结束曲: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谢谢你这么长的时间~陪着我

“快!点火烧蜂!”三人之中领头之人对着尾后之人吩咐道。

“喏!”那人刚弯腰拾了枯枝干草点起火苗来,却突然听见一声冷笑……他连忙起身抬头,四处观望,却并未现什么,见另外两人瞧着自己,眼神带着不明又有些不耐,就急忙问道:“方才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当然!这群野山蜂再不用火烧死,那‘嗡嗡’声音就要更响了!你还不快去?!”

“喏!”

野山蜂虽怕明火熏烧,但强在“蜂多势众”,即使被那人用火把烧死了一大片,但这群蜂众都被惹得往执火之人飞扑而来!可怜那人烧蜂不尽,反被剩下的野山蜂聚起合而攻之,蜇得那家伙失手扔了火把,一路哭爹喊娘地逃了个慌不择路!

剩下的那两人也不去管那可怜的家伙,他们看了眼那片尾随而去的‘乌云’,各自扎了火把,将剩下的少许野山蜂处理了,便一人守着,一人蹲着去查验先前那三人的伤势。

当他走至第二个伤者之时,一个黑影自旁边树丛中快速窜出,扑向那站立着的守卫者。那守卫者本就摆了守护之势小心候着的,见来者气势汹汹,立刻向后退了一丈准备接招。那蹲着去验伤的同伙原本就是佯装做个样子的,见果然引出了那个暗点子,即刻一跃而起对着那黑影刺去,打算来个夺命偷袭,却见那黑影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对着守卫者扑去的半空中,一个转折,右手对着偷袭者的来路方向就是一甩!只见那偷袭者被一阵白茫茫的浓雾般洒了个劈头盖脸,而那黑影又趁着周遭白茫朦胧一片,急速隐入了丛林之中。

那个偷袭者先是眼前一片雪白地看不清周边事物,接着觉得自己的眼睛一阵麻痒,他下意识地用双手去揉自己的双眼,却立刻觉得两眼如火灼烧般的刺痛!

“啊!!!!!!!我的眼睛啊!!!!”偷袭者捂着自己的双眼,又疼又慌,到处乱转,一脚踩空,四脚朝天。

现在唯一平安完整的就是那个守护者了,他看着在地上打滚怒吼的同伙,心想着方才不久还是三人一起来此,看着之前的三人在地上痛苦挣扎,现在才还没多久,一个被蜂蜇得不知逃往了何处,但也凶多吉少不顶事了;另一个就在自己眼前,火石电光之间被人弄伤了双眼苦不堪,而自己都还没瞧清楚那谋事之人到底长什么样……只是一道黑影!

夕阳又下垂了许寸,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山林之中的倦鸟也归巢了,一些喜欢在夜色中行走的兽类也暗暗地不甘于平静,之前被蜂蜇的那三人早已直挺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再配着同伙的痛苦怒吼声,那孤零零的守卫者不禁觉得害怕起来……他咽了口唾液,定了定神,正想上前去将那伤了眼睛的同伙扶起带回去疗伤,没想到那受了伤的同伙像是惊弓之鸟般,操起手里的家伙就是一连三下重砍!

饶是这守卫者身手还算敏捷,却也被那第三下重砍划伤了右腿,鲜血喷了一道长长的弧线,疼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捂着那道深深的口子当即对着同伙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老子我讲义气才想着带你一道回去,你个狗娘养的居然暗算我?!不想活了你?!”

“滚!老子我谁也不信,都给我滚远些!老子我没瞎!没盲!!!”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兵刃,脸色狰狞得如同跌落陷阱的困兽。

“铛!”一支细剑被击起,随着后劲直直插入五丈外的一棵桉树中,剑柄还兀自剧烈地左右摇晃个不停,足见将细剑打飞之人的手劲之大!

“念尔等出自名门正派,而你又维护同门孤身力战,实属不易,可敬可佩,姑娘还是省些力气跟我等走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两个黑衣人其中之一沉声喝道,听着嗓音似是位老者。

却见那青丝女子轻咬贝齿,不一,往前踏了两步,翻掌而立,是一副进可攻、退可守的架势,衣衫裙摆虽被划开了几道口子,且头饰式也有些凌乱,但丝毫不显得一点点窘迫,她细瘦的身姿站在那两个黑衣男人面前,非但不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反而是给人一种沉着稳扎的端庄肃穆之气势!

两个黑衣人看着青丝女子双眸中透露出的执着,都有些意想不到,那老者不由得点了点头:“真没想到啊……卓卉君有个如此德才兼备的徒儿,的确是好福气!”

“呵呵!不错,卓卉君是个有福气的师父,看来我今日倒是个有艳福的郎君了,嘿嘿……”另一个黑衣人听嗓音似乎是个已过弱冠之年的男子,他的一对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青丝女子的身段上上下下打量着,越瞧越是两眼贪婪,最后将眼神定格在青丝女子的脸庞,‘啧啧’两声说道,“中了‘五体投地’居然还能撑到现在,虽是了不得的,但此时此刻你的各处穴位必是疼得似乎要炸开来了吧?听说卓卉君刚建流水阁时便收了个女娃娃当入室大弟子,内息练得如此纯熟的才能战到现在,想必你就是乐聆音了!好个‘武剑如剑舞’!在我看来,不止是德才兼备,就算是称之为‘色艺双全’也不为过呀!嘿嘿!”

“住口!”斜坐着的一个儒雅男子紧握手中长剑,打算撑剑起身,但奈何实在无力连抓稳剑柄都不得,于是急得他涨红了脸开口斥道,“我们大师姐岂是你这等淫邪小人可亵渎的?!”

“大胆狂徒!我大师姐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受人尊重,在武林中备受褒扬,你竟敢对我大师姐无礼!武林同道必定不会放过你的!”趴在草地上的那个小姑娘也咬牙切齿地竭尽全力骂道,“像你这般卑鄙下流之人,就该遭天谴!被雷劈!!!”

“无耻之徒,不得好死!”另一个盘膝而坐的端静女子也开口怒叱。

“今日尔等对我流水阁如此无礼,他日我等势必加倍奉还!”在盘膝女子身旁斜坐着的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沉声道。

或卧或坐的八个流水阁弟子都义愤填膺地对着那黑衣二人呼喝怒骂不已,却见那黑衣男子不知所谓般地将手一挥,看着乐聆音微微颤抖的双掌,冷笑一声,说道:“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道貌岸然之徒,口舌之争倒是擅长得很!你们四个流水阁男弟子,见了你们的大师姐难道但凡一点儿心思都没有?我倒要看看……对着没了衣衫的大师姐,你们这群小师弟会有何反应!哈哈哈哈!!!”

流水阁众弟子一闻此俱是各个金刚怒目地挣扎着要起身,不管自己的手脚是否有力……要么匍匐前进想着爬也要爬到大师姐身边护着她,要么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咒骂那个狂妄淫贼。

那黑衣老者听了黑衣男子的那番说辞意图,也是一惊得上前踏了半步,却又迟疑了一下,最终是默不作声。

黑衣男子对流水阁众弟子的激烈反应视若无睹,他歪着脑袋满不在乎地一步一步走近乐聆音,越走越近,近到可以伸手触到乐聆音的脸颊时,他慢慢地抬起了右手……

一阵清风突然吹起,黑衣男子觉得眼前一晃随即感到自己的右手腕被扼住了!惊得他忙举起左手兵刃直接往右手腕方向点去,果不其然自己的右手腕立刻脱离了束缚,但自己胸前的天突、膻中、巨阙三大穴位先后被一阵尖气刺得隐隐作痛,一刹间呼吸怠滞!吓得他用兵刃往前胡点了一番,佯装进攻实为防卫的同时往后急退!再急退!一直退到了那黑衣老者的身后才能稍许轻吁了口气……来了个点穴高手!

惊魂未定的黑衣男子忙一脸防备地去看前方来者到底是何方神圣,便见有一人挡在乐聆音身前,靛衫黑靴长身玉立,虽然是随意般地站着,但叫人觉着那份随性洒脱、从容笃定,自内向外油然而生。

黑衣老者也被方才那分秒呼吸间的变故惊了一下,当他想看清来者是何模样时,却见那人的脸面上戴着一个虎头面具,面具上那精巧的手绘使得黑衣老者皱起了灰白粗眉,似是在回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