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小太监身前一名华装丽服,看起来颇有些头脸的宫女恭身请了独孤楚进去“殿下,娘娘请。”

“忠义候夫人,还请四小姐稍事梳洗后随本宫进趟宫。”独孤楚信步上前,站在萧氏身前,笑道:“夫人看看让谁陪同四小姐进宫?”

“你什么你。”香薇一步上前,推搡着百里念茹,“你真以为自个儿是什么少夫人吗?也不拿镜子照照,就你这样的,给少爷提鞋都不配。”

而屋子里的两人,浑然不觉屋外有人。

田氏脸色一白,眸子瞪得如杏核似的看着百里念茹,“小姐不知?”

百里念茹返身接过田氏身里的锦缎,心念一动,不由想起那夜看到的傅兰欣,心下已是有了打算。然,在看到田氏时,却犹疑道,她跟的这般急,这东西也是经过她手的,如何才能送出?

香薇鼻子轻哼一声,转了眼珠又道:“六小姐,你即是夫人定下的少夫人,是不是该去向夫人请安呢?”

百里念茹低声道:“即便是与虎谋皮,总要一试不是?”顿了顿,她说道:“当今皇帝看起来龙精虎猛,然多年声色所致,早已是强弩之末。家父一生忠诚为国,念茹怎忍心让他背负不世之耻长眠地下!”

独孤楚不由便心生怜惜,对傅子承的刻薄心生不悦,冷然道:“退下吧。”

田氏忙摇了摇头。百里念茹便起身走到大炕那边,天冷的很,她脱了鞋上炕,扯了条满被盖在身上,就着昏黄的灯光做起针线来。眼见田氏讪讪的退了出去,她才缓缓的抬起眼,冷冷一笑。前世,田氏借着要与俯中之人搞关系,骗尽她手中金银细软。

见田氏频频使了眼色过来,百里念茹低头道:“即是大小姐的吩咐,奴婢岂敢推脱,只不知大小姐对花式有什么要求。”

南燕太子独孤楚素慕昔年南燕第一美女苏浅浅之名,是特意来看她的。而傅兰言却早已钟情于这太子表哥,萧氏也有意送她入宫。前世,便是今日,独孤楚在看到她那无盐之容时,熄了情,绝了意,将一腔热情都浇注在傅兰言身上。

百里念茹听得那声音不由神色一急,神色慌乱不堪,似是不胜惊吓般。

萧氏撩目看了眼白氏,目光一凝,唇角掠起一抹凉笑,历声道:“兰言,你便别为那混帐东西说好话了,不成气的东西,我真是做孽啊。”

“母亲。”

“你只需告诉那位公子,买走我的人是忠义候家的萧夫人就行了。”

“你在做什么?”一个娇脆的声音猛的响了起来。槐瑶进屋便看到这一幕,瞪着接生的婆子怒斥道:“你为什么要将小少爷推回去?”

傅兰欣撩唇一笑,虽说脑子有点晕晕的,但她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于是柔声笑道:“劳母亲和父亲大人久候了。”

便在这时,百里念茹也紧跟着下马车。走在前头的傅兰欣忽的驻足,狠狠的剜了眼她,随即轻声一哼,由着迎出来的曼儿扶了朝四和堂走去。

“四小姐这是怎么了?”夏妈妈迎了百里念茹轻声道。

百里念茹作势恍然摇头,“从宫里出来便是这般了,许是奴婢哪里没做好,惹得小姐丢了颜面。”

夏妈妈闻言怔了怔,续而压低了声音道:“可曾见着皇贵妃?”

百里念茹再次摇头,“不曾。”

“不曾?”夏妈妈一双杏核眼不由得瞪的老大,失声道:“不曾有人上前来寻你?”

百里念茹又摇了摇头,“不曾。”

见夏妈妈脸色一瞬间极为难看,林总管看了看俯门外来来往往的人,不由轻咳一声道:“夏妈妈,夫人那只怕离不开你。”

夏妈妈这才回过神来,抖了抖脸,笑道:“六小姐先回去歇着吧。”

“是,妈妈。”百里念茹告退。

夏妈妈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款款离去的身影,长久的蹙了眉头不语。未几,咬了咬牙,一拧身朝四和堂走去。

四和堂内,不仅仅是忠义候傅良城,萧氏,便是傅子承,白氏,傅兰言,章氏还有一脸笑容与荣有嫣的傅子玉。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傅兰欣。

听到小丫头回报说,四小姐来了。萧氏抬眼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傅良城,虚张了个笑容,道:“快请四小姐进来。”

便有小丫头打起了门帘,萧氏身前的大丫鬟书兰亲自迎了出去,“四小姐辛苦了。”

傅兰欣回以一个笑脸,进屋见了满堂之人,率先朝上的傅良城走去,福身行礼,“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神色端严的傅良城淡淡的嗯了一声,萧氏便接了话,和声道:“快坐着,这刚落了潭连药都没来及喝一口,便进了宫。快喝碗汤药吧,别受了寒,伤了身子。”随即回头对一侧的书瑶道:“去,让人把四小姐的汤药奉上来。”

“是。”书瑶退了下去。不多时捧了碗汤药上来,傅兰欣接过,一口饮尽。书瑶飞快的递上了一碟果脯。傅兰欣摆手,“不必了。”只就着曼儿奉上的茶盏,漱了漱口。

这时候,忠义候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双精锐的眸,似乎便有了淡淡的笑意。

“听来报信的人说,你回了凝华夫人的赏赐,是怎么一回事?”傅良城悠的一双锐眸盯向了傅兰欣。

傅兰欣微低了头,以一种略为低微的姿势迎着傅良城,可看起来又不会那么怯懦,缓缓道:“女儿想着,俯里虽说不似皇宫那般应有尽有,可四季温饱总还是不用愁的。若是顺了凝华夫人的意思,接了娘娘的赏,只怕会让人耻笑,忠义候俯之人太过婪财。”

坐在一侧,一直浅浅盈笑的傅兰言那笑意便有了些许的僵硬。看向傅兰欣的目光便似藏了两枚针。

傅良城不由得也紧了紧目光。这个平时少言寡语的庶女,给他的印像并不深厚。从知晓她入宫之时起,就一直担心,初入宫庭的她会被深宫之中的那些奢华而迷了眼,从而眼皮子太浅,让人耻笑。不想,她不但做得让人满意,此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颇有见识的话。

“不错,是个有见识的孩子,不愧是我候俯里走出去的。”忠义候半响赞道,续而抬眼看了看一侧角落里,因为欢喜而一直紧咬着唇的章氏,道:“虽是你婉拒了娘娘的赏,可圣上并不曾亏待你,那些赏赐便让人搬到你院子里去吧。”

萧氏脸色不由一白,想到那些金银珠宝都不归她所有,心便像是被人扎了一刀似的。她刚想张嘴,不妨,袖子被人扯了扯。夏妈妈对着萧氏微微的摇了摇头。萧氏续而一想,也是,现在说什么?候爷走后,她随意找个借口便行了。

“林总管,你将那些圣上的赏赐造个册子,送到我书房里来,以后那些东西便是四小姐嫁妆。”

萧氏刚顺下的那口气,突的一下又涌了起来,隔得她胸口生痛。

又问了些话,交待了几声,傅良城一摆手,众人便要散了。

傅兰欣想起百里念茹的交待,返转了身,对着忠义候福了福,目光却是看向萧氏,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什么事?”萧氏此刻是意兴阑珊,对万事都不感兴趣了。

“父亲,母亲,孩儿在宫里听到了些闲言,不知当不当讲?”

忠义候瞥了眼萧氏,沉声道:“何事?”

“女儿听宫里的那些人在说,百里念茹在候俯被当成小姐般的侍候着。”

她的话声才落,傅良城便狠狠的剜了眼萧氏。“你将她归置在了哪里?”

萧氏重重的睨了眼傅兰欣,答道:“将她安置在了泠雪居。”

不待傅良城开口,傅兰欣便道:“父亲,女儿想,之所以会有那样的闲言,想来都是她一直深在候俯的缘故,不如便让她随那些仆妇们多出入几趟候俯,这样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站在后处的傅兰言不由便抿了唇笑,不轻不重的说了句,“兰欣,可是那六小姐今日随行,失礼了?”

傅兰言话才落下,萧氏眼眸便一亮。连带着忠义候都多看了几眼傅兰欣,傅兰欣不由便脸色涨红的低了头,一副被人捉现的神色。

“便照兰欣的话去安排吧。”傅良城交待了一句萧氏,转身便走。

傅兰欣随即也跟上了等候在那的章氏,正欲举步离去。却见夏妈妈俯在萧氏耳侧轻声的言语着,萧氏的脸色一瞬间,变的乌云密布,像极了六月里的雷雨天。

傅兰欣不由思忖,夏妈妈说了什么?正走思间,身后响起,萧氏一声怒喝,“派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