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捷见她双颊红红,反比原来的苍白模样精神,倒也欢喜,一边放慢脚步,一边笑问:“要不要我背你?”

欢颜强笑道:“五公子,你说笑了!”

前日许知言刚刚到庙中,便有从人上前附耳低语了什么。他神色未变,照例和净德禅师叙了话,又问了欢颜起居,才不急不缓离去。

“这名字文雅娴静得很,不像是夏大将军取的名。”

萧寻冷笑,“可那些威胁许安仁地位的大臣和庶出皇子今天又在哪里?楚瑜虽厉害,又何尝动得了他的太子之位?母后早逝,他却安然地当了四十一年太子而平安无事,他又怎会庸懦?夏大将军举族被灭,太子却能保下他的幼女,并在地位渐稳时收作义女,又怎会是毫无决断之人?”

目盲的许知言和她从不曾认真放在心上的许知捷救了她……

许知捷心底酸,怏怏地走出马厩,向许知澜道:“三哥,既然欢颜喜欢,你何不把那马匹要下来养着?以后欢颜要骑时,自己便能骑走了,岂不方便?”

欢颜瞧他穿着单衫,“嗳呀”一声道:“谁要你传太医呢,我自己医术也不赖罢?倒是把五公子冻坏了,太子爷怪罪下来,我才担当不起呢!”

几年相处下来,连目盲的许知言都明白,她已和许知澜心心相印。

许知澜脸色白,却只字未,漠然看着她被拉走,然后……杖毙?

她从太子妃身后走出,盈盈而拜,柔声道:“都怪聆花管教不严,让欢颜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聆花愿领太子妃责罚!”

许知捷已一跃身飞起,轻松地飞向正奔袭过来的刺客,喝骂道:“你们到底谁派来的?先帝刚刚驾崩,便这样等不及了?看小爷这便送你们去伴驾吧!”

但闻惨叫和斥喝连连,却是越来越远。

许知捷虽然看着憨痴年少,到底出身皇家,见惯了争权夺利,一被人刺杀立刻猜到是朝中有人想暗算他,听得欢颜满手冷汗,只觉心中一根弦绷得紧紧的。

她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在飞过落叶的沙沙声回旋,身子似乎被山石的冷意侵透了,渐渐冻得麻木。眼前尽是枯黄的藤萝叶子,死去的叶子。来年这满山遍野的草木再度被吹风吹绿时,这些掩护她周全的藤萝想必已尸骨无存。

想着许知澜曾送她两盆绿萝,她小心养护在窗口,倒也常年碧绿。

却经不起人的心都随着这冷萧萧的秋意凋零了。

她眼底又涩痛,忙用力霎了霎眼,把泪水逼了回去,侧耳静听山间再无人声,慢慢坐起身,揉捏自己崴了的脚。

她在医术上颇有天分,又有名医指点过,虽然只在太子府内偶尔行医,但医术着实不错,自有法子为自己医治。她扶着树枝慢慢走了几步,寻着一两昧草药,嚼碎了敷于伤处,拿帕子扎紧了,便不像原来那样疼得厉害。

看看天色渐晚,她既担心许知捷能不能平安脱身,又担心他找不回她的藏身之处,遂披了白狐斗篷,寻着根被他们打斗间斫断的白桦枝,也顾不得摘去上面金黄的枝叶,当作拐杖慢慢柱着往山下走。

走不多远,又听有打斗声由远而近,不觉大惊,忙藏身到一株大树后,悄悄往外窥探时,却还是原来那群刺客,正追逐着一名白衣少年。

那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年纪,眉目俊朗,神情潇洒,腰间别了一枝玉笛,手中却持了一把宝剑,正和那群刺客斗得正狠。

介个少年,不难猜到是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