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遥骂累了,沈家的下人便好心地送上茶水让她解渴,缓缓气。

“哦,裴大人不知道吗?以南朝宫廷里的三大美人为素材所画的图,最近的销路不错。昨天我也想去买那幅醉卧沙场,可惜没有了。”

承天太后在永福宫接见了几个义愤填膺的重臣,吏部尚书胡由狡,兵部尚书崔不惑,礼部侍郎李元通合着伙,罗列了阮吟霄数十条罪状。大到通敌叛国,蛮横专权,小到行为不检,治下不严,甚至连迟迟不婚都成了罪过。

裴凌南毫不客气地走进阮吟霄的房里,阮吟霄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见她进来,眼睛也不睁开,“怎么了?”

裴凌南火冒三丈地回到房间,准备找沈流光算账。双双说,傍晚的时候御史台来传话,刘无庸做东请御史台上下官员去醉仙楼吃饭。

裴凌南差点背气。这像是十几岁就被启蒙了看小黄书的男人吗?还是他本性太过纯良,连小黄书都没有污染他?

“我已经尽量避免跟那个女人正面冲突了,是她太过分,居然把……”她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知道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沈流光在太学的时候,大名鼎鼎,追求者甚众。但他是个好好先生,对谁都是一碗水端平,一样地客气有礼貌。秦书遥苦追他无果,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裴凌南跟沈流光交情甚好,就厚着脸皮去找裴凌南帮忙。

她走到木桶边探了探水温,刚刚好。还撒了新鲜的花瓣。

“他是奸细,他一定是奸细!他身上流着那么下贱的血,他才不会真心为了北朝好!”

“裴大人,你怎么会来刑部?”

他笑道,“太后赐婚是天大的荣宠。本相看你,好像不是太开心?”

裴凌南闲来无事,便去老史官刘无庸那儿坐坐。

“裴大人,早啊!”阮吟霄的声音,一直很亲切和煦。

“我最近一直在查流光的案子,可是什么头绪都没有。证人好像都凭空消失了,你说该怎么办?”

沈贺年闭目装傻,“这是你们御史台的事情,我可管不着。”

“爹,不是媳妇心狠,要告诉您句实话。若是再找不到证据证明流光是无辜的,他和秦书遥两个人就会有危险。您想啊,南朝的使臣一来,能随便放过杀害他们朝廷命官的嫌疑犯么?”

沈贺年的身子僵了一下,“流光他,死定了吗?”

“是啊,再找不到什么有力证据的话,我只能给流光备些好酒好菜,让他安心上路了。”裴凌南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月黑风高夜,一道影子利索地闪过沈家的庭院。

他摸索到后门,左右张望了一下,开门溜出去。

裴凌南把双双绑好,又往她嘴里塞了布条,偷偷地尾随在出门的沈贺年身后。他一路走街窜巷,拐来拐去,最后进了一条漆黑的弄子里。这个地方很偏僻,如果不仔细留意,根本不会现。

巷子里有一间破屋,沈贺年在门外学猫叫了两声,里面有人应话,“老哥哥,你可来了,我等着你的酒解馋呢!”

沈贺年推开小破屋的门,角落里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因为天热,所以赤着膀子。他一看到沈贺年,就夺过篮子,三下五除二地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吃。沈贺年站在一旁,搓了搓手道,“老弟,你能不能出面证明流光是无辜的?”

大汉一边啃鸡腿一边说,“老哥,现在风头紧。不是我不帮流光,实在是自身难保,你知道的,有人要杀我!”

“可是我媳妇说,再找不到什么证据,流光小子和那个女娃娃就死定了!”

“老哥哥,我的命也很要紧的。”

沈贺年着急,还想再说几句,身后的门忽然开了。他和大汉皆是一惊,只见一个娇小的影子踏着月光进来。大汉急了,马上就想跑,裴凌南叫住他,“你可以跑,但是我现在已经看清了你的相貌,只要我命御史台画出你的样子并全国通缉,你从此就得过不能见光的日子了!”

大汉猛地凶光毕露,“你不怕我杀了你!”

裴凌南笑起来,“我敢来,就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你要是有把握杀了我和我爹,还能全身而退,不妨就试试看。大哥,我是来给你指一条活路的。”

大汉狠狠地剜了沈贺年一样,“老哥哥,我信你,你却出卖我!”

“不关我爹的事情,是我自己找来的。大哥,现在两条人命悬在你的身上,你就这样袖手旁观吗?哪怕你回了乡下,这一辈子也不会安心吧。”

大汉见事已至此,索性坐下来,叹气道,“不是我心狠,是有人要杀我,所以我才躲起来。我也并不是见死不救,我家里有老有小,都仰仗着我一个人过活,我不敢出面去送死。裴大人,你知道这朝廷水深,不知什么时候,就小命不保了。”

裴凌南和沈贺年也坐了下来,裴凌南说,“你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定保护你的安全。”

大汉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是把字条给了丞相,但我没有说实话。那日我去巡房,看到一个背影鬼鬼祟祟的,好像在找什么。那一片牢房都是空的,只关了梁承安这么一个人,我担心有诈,便开口叫她,可她立刻跑了,只落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梁承安的名字。

虽然我没看见那个人的脸,但是看背影应该是个女官,而且我确定,她被我现的时候,还没找到梁承安那里。但我还是连忙跑去梁承安那里看,他正在里面打坐,我们还说了一会儿话。哦,对了,他在酉时有练字的习惯,我见他字写得好,每天回家前都会去要一张,这是那天的。”

大汉从包裹里拣了拣,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一幅字,落款是书于初八酉时。大汉又把其余的字帖都给裴凌南看,裴凌南看完之后,高兴地对沈贺年说,“爹,我们只要证明那个时候,流光和秦书遥都不在牢里,再加上他们没有杀人的动机,那么他们杀人的罪名就可以洗脱了!”

沈贺年用力地点了点头,激动地握着大汉的手,“老弟,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

裴凌南去请秦立仁出面,派人保护这个大汉,又去御史台备案,还差人去报告楚荆河一声。

因为证据确凿,沈流光和秦书遥第二天就被放了出来。

裴凌南,沈贺年和沈府的一干人都等在家门口,远远地看见沈流光走回来,连忙迎上去。

沈贺年拉着沈流光,又是跨火盆,又是拜祖宗的,好一顿忙活。裴凌南一直默默地陪在一旁,见所有仪式都完成了才说,“谢谢祖宗保佑,幸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沈流光侧头笑道,“辛苦各位祖宗,也辛苦你了。”

沈贺年冷哼了一声,“有什么好辛苦的?本来就不该把自己的夫君送到大牢里面去!还跟踪自己的公公,绑架自己家的丫环!流光,你媳妇把自家的人全都开罪光了!”

“爹,凌南也是秉公办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沈流光眼中笑意渐浓,“不过凌南,你能不能告诉我,跟踪公公和绑架丫环是怎么一回事?”

裴凌南拉他,偷偷地看了沈贺年一眼,“我们回房慢慢说吧。不然爹又该生气了。”

沈贺年哼了一声,“早生气了!不过你们夫妻几天没见,回房去说说悄悄话也好。”

回到房里,沈流光听完裴凌南的叙述,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怎么没有看见双双,你居然把她绑起来了?那姑娘估计从此怕了你,再也不敢来伺候了。”

裴凌南拍了他一下,“你还笑。为了你的事情,我把家里上下都得罪光了。”

“说真的,你把我送去刑部的那会儿,我心里不高兴。不过看到你这么拼命地救我,我决定不怪你了。”

“你敢怪我?要怪也是怪秦书遥吧?”裴凌南没好气地说,“要不是她做了那么奇怪的事情,还落下了证据,能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么!怎么,沈流光,你是不是怜香惜玉,不舍得怪秦书遥?”

“软玉温香在怀,还怜惜什么旁的?就算不舍得,也只为眼前这个。”

裴凌南愣住,因为从来不曾听他说话这样直白。

沈流光见她红唇轻启,一个没忍住,又破了色戒。

裴凌南在**之中,死死地掐着沈流光的手臂。她的身体在不听使唤地听候男人的所有差遣。他的吻,他的抚摸,全部都是震颤的指令。她不想听凭他摆布,便也像他一样,去咬他胸前的珍珑。这一咬不要紧,男人受了刺激,不由得身下加重了气力,疼得她直喊饶命。

两人都尝到了极致的滋味后,相拥而眠。

沈流光亲吻裴凌南的额头,“凌南,无论我是谁,要去面对怎样的命运,你都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裴凌南累极,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沈流光微笑,伸手描摹着她的轮廓,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东西,扣在了裴凌南的手腕上。

戴好了之后,他握着她的手仔细欣赏,“看来你注定是赵家的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