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冕依然沉默不语,管家知道他不想说,谁也撬不开他的嘴,只好忍了嘴里剩下的一大堆话,让仆人拿了一应处理伤口的东西来,又让人去打电话请家庭医生过来。

周冕伸手推他,他抓住他的手就压在床上,让他动弹不得。

路易斯道,“长嫂如母,这还是中国的俗语,我自然很关心。”

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见周冕,乔伊斯心里想念,坐在套间客厅里,佣人在帮他整理行礼,他就盯着周冕看,周冕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就道,“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过来了,你最近没有事情忙吗?”

乔伊斯虽然表现得非常深沉而睿智,但是此时也被父亲教训得心里讪讪的。

乔伊斯却只把他搂得更紧,从耳朵亲吻到他的下巴唇角,声音沉沉的,“不放,你根本不知道你让我多担心,你让我简直比死了还痛苦,但是你自己丝毫不关心,你根本不为我作想。你心里有想过我吗?你只在乎你自己,然后你在乎大伯,你根本不关心我,你不在乎我的痛苦,你也不在乎我心里所想,对于你,我到底是什么?”

管家道,“您亲自去吗?但是现在公司里……”

谢尔顿先生打量了周冕的身后,现一向有保镖护身的他这次只是单身一人,就道,“周先生是一人吗?没有人跟着你?”

在他前面的路途,其实并无什么危险,但是,在他挣开乔伊斯的怀抱的那一瞬间,那种失去乔伊斯的体温的凉意,让他感受到了二十几年前,他第一次离开周家,去到自己所知以外的荒原的那种无依和惶恐。

周冕又开始头疼,当年乔伊斯出生就不是受他控制的,都怪他年少不懂事,才会和伊莲搭在一起,生出了乔伊斯这么个孽子来,不过,一切罪恶的源头还是他自己。

他心如死灰,在管家也出去了,房间里没有任何别人的情况下,他抑郁的心思一时间达到了顶点,不顾疼痛地扯掉了手腕上的输液针头,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床沿想要站起身的时候,他的头恍恍惚地疼痛,头重脚轻简直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在床边站了几秒那种头昏目眩的感觉才好一点,他慢慢往窗口走去,推开窗,极目远眺,是一座座高楼,一直延伸出去,这个冰冷的城市世界,让他心一点也温暖不起来,往下看,楼下是车道和草地,行人看起来很小,他的大脑一阵恍惚,觉得就这样栽倒下去也没什么,人本来就是一堆烂肉,死了也就成了灰,什么也不是,什么也留不下……

而乔伊斯,因为心中的欲念,让他身体此时热血沸腾,整颗心就像是被烧红了的铁块,炙烈,却又像是坚冰之下的石块,坚硬冷酷。

没过多久,周清林就又回电话过来了,周冕以长辈的口气,就说道,“清林,是这样的。我从你爷爷那里知道了你在这边的消息,我作为你叔叔,正好在这里,理应好好招待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过来用午餐怎么样?我也好和你说说话。”

以前乔伊斯也养过别人,但是那些人尤金知道乔伊斯只是玩一阵就会没有兴趣,他终究会回到自己的身边来,因为自己和他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时代的一段日子几乎是形影不离,感情是摆在那里的,谁都比不过他。

乔伊斯漠然道,“是的。”

乔伊斯道,“我去找你,你不要随意出现在我这边。”

周冕心里难受,受不住他苦缠,而且的确嘴里苦想喝点水,就要坐起身来喝水,乔伊斯赶紧伸出一只胳膊将他扶着搂到了自己怀里,然后端着水杯让他慢慢喝。

路易斯对着两个儿子是随便脾气,对着丈夫虽然已经竭力克制了,但是还是控制不住有时候要冒火。

柳愉生道,“是这样没错,但是,你总是在家里呆着不出门,出门也是去博物馆拍卖会或者老朋友家里,你这样怎么能够遇到自己的缘分呢,缘分很多时候也是要主动出击的。”

但看现在这种状况,乔伊斯分明对他父亲的在乎和感情远远出了常人能够理解的范围了。

乔伊斯很坚持地道,“胡思乱想我也想知道,爸爸,告诉我吧。”这样耍赖要人说出心事,还是乔伊斯第一次做。

周环生果真不再骂,而是问道,“是埃尔森家族那个?”

乔伊斯对演唱会没有兴趣,一直枯坐着等到结束,而在外面很腼腆内向的周清林却在演唱会上表现出了他和平常不一样的一面。

周淙文搂着他的身子,又双手捂着他的手为他保暖,脸上带着宿夜未睡的疲倦,对着周冕的神色却分外温柔,他的声音低沉而柔软,暖暖的烘在周冕的耳旁,他把周环生做投资因为经融危机而负大笔债的事情说了,本来这种情况下,周家的扶助基金应该给予他帮助,但是,经过考察,周环生品行不端,犯了周家族里严令禁止的赌癖,所以周家不再管他,而且之前已经给予过他几次经济资助,到如今,他即使因为借债去跳楼自杀了,周家也是不会再管他的了,只是会在他死后出钱把他的几个孩子养到22岁大学毕业。

在路上,周冕精神不济已经昏昏欲睡,脑子里却缠缠绵绵闪过很多事情,早上周淙文说的让他再婚再要个儿子的事,他是不想再去折腾这个了,他要去和两位父亲说清楚,他觉得自己本就不想要家里的财产,只是,周家的老宅子,他很喜欢,要是不是给他继承的话,他希望到时候能够用钱把宅子买下来,而他的经济状况,他自己也有点糊涂,所以想着回法国去了要让律师和财务顾问投资顾问来见一见,看看现在他还有多少钱。

另一人道,“也难免这样。他们那一房,现在根本不景气。他父亲周环生据说最近做生意亏了一大笔,他又好赌,家里日子过得很不好,不免孩子跟着受苦。这个孩子,倒是乖巧的,名字应该叫清林,在美术学院学画,我女儿和他在一个学院里,知道得比较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