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冕有些头晕眼花,被他问起却摇头,“没什么事?这里还要多久?”

旁边沙上坐的几个长辈,其中一个就道,“周冕的确是从他们家过继过来的,原来是他们家老三。”

周冕神色虽然疲惫,却露出一个笑容来,眼睛朝乔伊斯看过来,上挑的眼尾,长长的眼睫,近看带着褐色的清亮眼瞳,那是一个虽然略微哀愁却勾魂夺魄的眼神。

他还是第一次离家,出了门几乎什么都不明白,好在他不太笨,带了一个贴身男仆在身边。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周骞现了,于是拉了拉周致,道,“你别胡说。乔会当真的。”

房间里的一切已经被重新布置过了,虽然是中式的房子,里面的家居和布置却是西式的,除了那个放着不少书的红木书架和大书桌。

“哦。”乔伊斯心里略微失望,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失望,难道他其实是喜欢周冕说不喜欢尤金,只因为他抢走了自己的儿子吗?

韦博教授刚问完,乔伊斯已经生气地道,“没有,你不要将污秽的事情放在他身上。”

韦博教授受人尊敬惯了,面对着他的冷淡而高高在上的语调不免心里不高兴,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认真而平和地回了一句,“是的,我就是,先生,我现在是你的医生,你只把我当成是你的医生就好了。”

乔伊斯吃得饱饱的,然后爬进父亲温暖的床上去,把身子埋在他的怀里,父亲抱着他,静静,他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整个梦里都是甜甜的米糕的味道,还有父亲身上淡淡的玫瑰花茶的香味,温暖的气息。

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的一份爱便给了周淙文,曾经对他的喜欢憧憬痴迷眷恋不舍,他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

仆人来请了周冕过去,周冕正在,周淙文走后,他就看了一下午,被仆人来请,才恍然察觉居然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窗外太阳已沉下地平线,青灰色的暮色破窗染进房间。

周冕对他笑道,“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直是睡在一起的。”

周冕之前有答应谢尔顿要把自己写的有关家具收藏的手稿给他看,在他离开巴黎前往美国的时候,就让仆人将手稿影印了一份,而且附了一个签纸,写了一小诗,表达这几天和他交流非常荣幸开心,他从美国回来如果谢尔顿先生还在国内,可以再约着坐一坐互相交流。

乔伊斯觉得自己应该劝劝他才好。

周冕对上乔伊斯的眼眸,似乎要被他的眼睛将灵魂也吸进去,他的眼神太深太动情,周冕很不适应,他不习惯被拥有这样深邃眼眸的人深深注视,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尤金勃然大怒,心想自己和乔伊斯是从小的交情,自己为他守身这么多年,但他居然这样辜负自己。

乔伊斯已经惯于号施令,声音不怒自威,这个仆人是周家派来照顾周冕的,算是周家的老人了,见惯各色贵人,但是还是被乔伊斯说得战战兢兢,恭敬地回答道,“本是在丽兹酒店,之后因为谢尔顿先生的邀请,老爷就和大家一起过来了。这位谢尔顿先生我以前也没有见过,不过这栋宅子在拉丁区圣米歇尔大道这边。”

他父亲笔下的汉字,圆润灵动,就想一朵朵盛开的富贵花朵,贵气典雅。

周冕知道,比起自己的隐居安闲生活,他的儿子要忙多了,而且以前也多次因为出差国外而无法去看他。

房间里很暗,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城市的夜光,暗得就像是梦里的场景,他开了房间里的灯,突然的灯火通明让他不适应地眯了一下眼,然后赤着身体下地,去酒柜里倒了一杯酒喝。

周淙文继续交代,“你要是差钱用,不要找周弘要,他的是埃尔森家族的东西。你要钱,你和我说。”

周冕被他说得笑起来,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好笑,“你说得像是我要穷得去做叫花子了一样。”

周冕脸颊微带红晕,眼睛清亮带着湿漉漉的水意,笑得眼睛微眯起来,周淙文被他蛊惑一般地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道,“你要是是叫花子,那我也是的,我正好和你一起。”

周冕笑得嘴角翘起来,“你好多年不这样说笑了。”

“是吗?”周淙文略微失神。

周冕道,“我想好了,我不想再婚,再找个女人有什么意思,她来了也不一定能够解了我的寂寞让我高兴,倒是让她跟着过冷清生活。所以,我要去和父亲和爸爸说清楚,我不会再婚要孩子的。家业本来就该全由你来继承,你到时候再传给周骞,这样也有利于集团的展不是吗?我又不会做管理,给我也没用。”

周淙文轻叹了口气,抛却了继承权的问题,只小声道,“那你要怎么才高兴了,才不寂寞了。”

周冕一愣,回头看了周淙文一眼,周淙文眼神深邃,像暖暖的深潭,他心里一跳,将抱住自己的周淙文推开了,道,“你赶紧睡吧,我要去吃早饭了。”

周淙文看着他下床去,一直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感情分外复杂。

周冕去换了一身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再看床上,周淙文已经睡下了。他便去了前院熙和楼里陪着客人用了早餐,又去东院里问候了两位父亲,然后和他们说了要去看望生病的周景华的事情。

周耀华道,“你应该去看看他的。”

周冕,“嗯,我带着周弘一起去。”

周耀华点头,“这样很好。”

柳愉生道,“你替我们也问一声好,我最近几天累到了,想出门也没什么精神,只好不亲自过去看他了,让他好好养着病,别想太多。”

周景华的年纪比柳愉生他们小了十来岁,不亲自去看他,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周冕让两位父亲好好休息,一定要注意身体,然后才去找乔伊斯说让他陪自己一起去看望他的亲生父亲的事情。

周景华住在另外一个市里,虽然相隔不是太远,但坐飞机也需要四十来分钟,周冕看时间已经近中午,就不想下午赶着时间过去,便决定第二天早上过去,而且下午的时间正好让人去准备好礼品。

乔伊斯对于父亲的安排是无不听从的,即使自己有事情也都是先以父亲的事为先。

周冕定好时间,乔伊斯应了之后就道,“我今晚有事情不回这里来住了,明天早上派车来接你,你看好吗?”

周冕对于乔伊斯,一向把他当成互相尊重的同辈人看待了,说道,“嗯,没关系,你去吧。”

乔伊斯坐着车离开了城郊的周家主宅,在市区一宾馆楼下接到周清林,周清林坐进车里,对着乔伊斯还是有些腼腆羞涩,“去哪里吃午餐?”

乔伊斯道,“你对这里比较熟,或者你推荐。”

周清林于是高兴起来,道,“乔,我知道一家很美味的港式餐厅,你能吃吗?”

乔伊斯,“我没有关系。我吃过港式早茶,还不错。”

周清林笑起来,眼睛熠熠生辉,“那我们去吃吧。晚上你真陪我去柯伦剧院看演出?你有时间吗?”

乔伊斯看着他,他从来没有在周冕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耀眼的笑,他觉得自己的心是被一只手紧紧捏着的。

他对周清林也回了一个很淡的笑,“嗯,不仅晚上有时间,下午也有时间,用了午餐,我还可以陪你逛街购物。”

周清林还是个孩子心性,高兴地说好,然后又羞涩地和乔伊斯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