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志平一听这话,只感觉四周的景色忽地变得闪亮起来,整颗心也泛着甜蜜。欣然抽出长剑,却又不好意思刚才他自己那副拼死的举动,站在那里颇为踌躇。

李然看在眼里,暗道自己却是迂腐了,之前一招一式全部依照小龙女而学,却不懂推陈出新的道理,任何武功还是必须练得适合自己才好,手随心动,宛如端茶喝水一般简单优美方为完美。

这一年来,除了这些悠闲野趣,在正经事上,李然自然不敢忘,无论如何,武功,是必须学好的。不过,yu女心经练着似乎会成为高手,看起来却有逆天的感觉,活生生一个人要练成毫无喜怒的木头人,这功夫看起来真是诡异的紧。李然觉得自从穿到小龙女身上,对很多事确实不那么执著了,虽然算不上冰冷,但内心里却总是淡然宁静。这种心态,若是放到现代,李然自然是乐意之至,毕竟现实生活中到处都是堵心的事,在一个充满竞争的社会,不浮躁的人都难寻,何况还是这样宁静到可以听见自己内心里回声的冷寂状态。

今儿这徒孙毫无礼仪的一声吼,让丘处机大失面子,一时大厅内四下里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杨过笑着道:“鹿兄诚意相约,我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只是这中秋佳节的,动刀动枪怕是不妥当,不如改日再约,如何?”

杨过见师姐半日不言语,以为是生气了,惴惴不安看一眼,却见师姐手里的树枝疾刺过来,杨过一惊,提气往后越出数步,那树枝却离自己越来越近,待杨过再无可退,那树枝直指着他的喉咙,只见师姐面无表情的脸忽地一笑,比了个刺击的动作,然后咯咯笑道:“不去的话,就杀掉你哦。”

过了数月,杨过武功大有进益,白日里同师姐去林子里学那“天罗地网势”掌法,晚上师姐却扔过来一些诗词之类的书籍,杨过本想看那本资治通鉴,可又不好违逆师姐的意思,大为苦恼,听得师姐笑道:“又不是要你作诗作词的,你担心什么,这些诗词看看也好,人啊也是要有点情趣的,就当做是精神享受,要不然你看到那白雪、鲜花等美景,只能干巴巴的来一句好看,真好看,却连怎么好看也说不出来,岂不可惜,这诗歌能让你懂得欣赏优美的事物。当然,你要是看得无聊了,也可以看看这本乐一乐,这可是一本大八卦书。”

李然见尹志平半天不说话,余光扫了一眼,见那人的目光竟然立刻就抓住了自己的眼光,那眼神竟是如此温柔,不免也放下不快,心道这人也不过是对小龙女一见钟情罢了,想来在这年头没机会谈恋爱,甚至连女人也见的少,忽然见到一个美貌的邻居,自然心向往之。何况,这小龙女确实长的极美,她初见容颜时也怔怔瞧了很久。

杨过很听话的勤练师姐教的内功心法,等他睁眼,却见满室亮堂,不由大吃一惊,遂往那最耀眼处望了过去,立即惊讶的张大了嘴,他也是听过夜明珠的,却从未见识过,现下却见夜明珠被用来当灯盏用着,暗道这古墓之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当毫无财物,却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一颗珠子。

李然终于想通后,已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肚子饿的咕咕作响,遂出房门找孙婆婆觅食,哪知见到了这么温馨的一幕,恍惚中想起已过世的奶奶,曾经那跳动的烛光中慈爱的笑容,刻画在心底最温暖处,长大后无论多么辛苦,只要想起总会有一种被溺爱包容的幸福感。

李然在大厅的石椅上坐定,说道:“杨过,你已经被全真教逐出师门,全真教是回不去了,我来问你,你想留在这里吗?”

尹志平一晚上就没睡好过,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小龙女的清影,一时又暗恨自己道心不坚,直折腾到清晨却全无睡意,一想到小龙女今日必会来全真教,竟再也顾不得甚么道心,那脚步掌不住的到了山门外。不想刚来就见到小龙女婷婷立于门外,要不是那呆道士,只怕他心里那微甜味道会更加悠远些,尹志平悻悻道:“全真教弟子失礼了,还望龙姑娘勿怪。”

李然现在全无心思应付杨过,倒是孙婆婆慈爱的说道:“姑娘说留下你,就是真要留下你,呵呵。”杨过不由心下一热,再不觉得小龙女冰冷无情,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杨过的遭遇,孙婆婆很是心疼,要不是碍着门规,她是很想将杨过留在古墓,但是以小龙女的执拗性子,要答应恐非易事,只得妥协道:“姑娘,你看这深更半夜的,就留下他吧。”

平日里见天的望外跑,有说练功的,有说散步的,这两月却罕见的只闭关练剑,晚上也不看书了,躺在墓门外的开阔处呆,杨过本是好心问一句,却被她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将一口浊气呼出才道:“我去看书。”走到墓门又顿住返身,忿忿道:“师姐到底有甚么难处,婆婆也很担心呢。”

“真的没事。”李然把团扇拿开,换了个姿势,撑手望向杨过笑道,“我做事向来都是一段一段的,比如我喜欢在冬夜围着火炉看书,春日里要多睡几次懒觉,秋天想去山间多转转,这夏天么,白日里太阳太毒辣,晚上却是个绝佳的休憩场所,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休息也不用总盯着天看的,杨过不由腹诽,探步去了墓内,也搬出一把藤椅,坐到师姐旁边,他倒是也要看看,这天空有甚么好看的!

一时林间再次回复宁静,只有松的微微低语,还有小虫子寂寞的歌声,杨过望着深空之中,那几颗闪耀的星星,在月色下虽然相形甚远,才也如宝石一样璀璨可爱。杨过试着如师姐一样,将身体弄得最为舒适,翘起二郎腿驾着,一蹬一蹬的,竟然觉得欢快极了,这感觉,恐怕也只有儿时的欢乐可以比上一比。

“是不是觉得,什么都忘干净了。”听师姐这么一说,杨过点头,但一想师姐定没有看自己,恐怕看不到自己的赞同,只得又道:“确实不错。”

“可惜孙婆婆就是要做针线活,早说过,可以买成衣的,却还是要做,唉。”李然叹口气,转脸看着杨过道:“?不过你最近进展极快,出了中秋,最多一个月就能将古墓派的功夫学完,到时候我就可以教你全真剑法。”

杨过一听乐了,他这两月拼了命的练武,想着越快赶上师姐越好,那样就可以和师姐一起修习武功了。本来尹志平和小龙女一起练剑是瞒着所有人的,杨过也是偶然去了野苹果林的后山,却没想到,师姐每日在林间所谓的练武,竟是和全真教道士一起。虽然杨过还不知道爱情是何物,只在诗词里略窥得其中相思之意。但是尹志平望着师姐的目光,亮晶晶的让人看着难受,师姐与他一招过后,飞掠而过时,两人竟是互望微笑退开的,师姐的笑容不只是出于礼貌,而是深藏愉悦的。

两个人住在一起这么久,音容笑貌、脾气秉性,多少都了解一些,何况杨过从小就生活在市井下层,形形□的人也都见过,对人心的把握也有那么几分认识。师姐只怕是很喜欢和尹志平练剑的,杨过又是灰心又是难过,想要出声打断,又怕师姐会生气。虽然师姐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规矩却大的很。衣食住行不用说一定要精美的,平日里她一旦决定的事,任何人也反抗不了的,当然即使拒绝,她也不在意,自己做自己的,虽不强求于人,可是杨过一直想要听她的话,而孙婆婆呢,自然什么都是依从的。

杨过知道自己当下的功夫,完全无法与师姐相比,悄然退开后,再不去那片林子,只一味逼着自己苦练功夫,每每累到极点,只要想起师姐与那人的笑意,就咬牙忍着再练下去。没想到这番苦练,倒是有些效果,师姐曾说他要到年底方可练成古墓派的功夫,如今堪堪提前了两月,就可以修习师姐已经练完的全真教功夫,杨过自然欢快无比。

师姐这两月也是在狠练本派的精奥剑法,虽然她平时很是不耻闭关修炼,杨过曾经笑问过,师姐却只是一甩衣袖,外袍翻飞踏步而去,远远的飘来一句,“我这是顿悟。”

师姐被将一军的模样,皱眉横眼,嘴角牵动,甚至走路的样子都有点踏步不稳,杨过不由暗笑,师姐必定也是不好意思的,只是嘴硬的很。不过杨过可不敢太去揭师姐称为逆鳞的东西,师姐曾说逆鳞就是,明明是一美少年,却偏偏做邋遢样,让人左右看着不爽。不过杨过对这个解释浑不以为然,逆鳞应该是让人无法忍受的事情才对吧,他敢打赌,师姐这次又是在胡诌了,就比如将八卦说成是小道消息!

李然见杨过半响不说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见那小子竟然似笑非笑的看过来,那个样子看起来莫名的有一种邪气的味道,很吸引人。李然不由轻摇团扇,?暗道,以后这江湖恐怕要热闹了。

杨过见师姐又摆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在水银般倾泻的月色下,微风轻轻一吹,明明是夏日,竟然有点冷意,又开始了,杨过暗道,师姐每次一个人呆时,那微笑总是瘆的慌,也不知道脑壳里想些什么。杨过忽然现,即使与师姐相伴一年半,却还是无法知道她到底想些什么,往往总是被她出人意料的话语或惊讶或憋不住笑意,师姐真是个奇怪的人。

杨过心下不甘,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师姐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杨过只当师姐会如往常一样来一句,秘密哦。却没想到师姐换了个姿势躺好,将团扇摇了几下,才慢悠悠道:“我在想江湖会是个甚么样子?”

“反正和我们没什么相干。”杨过暗道,古墓派终身下不得终南山,即使知道江湖是什么样子,也只能干瞪眼。其实,这一年多来,杨过虽然仍然想着下山去,但若是真提起心来拂逆师姐的意思,做出违背门规的事,然后被赶下山,他自认已然做不到了。因为,这里已经有了家的温暖,外面再如何花团锦簇,没有家人也觉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所的凄凉感觉,就如母亲过世后的那些日子。

李然见杨过忽然不说话,面带伤感,暗道他果然是愁着不能下山的。不过,她也不说破,说实话,现在这么平静淡雅的生活,她实在是极爱的,根本没想过到江湖中风雨飘零,来去不便,吃住都大打折扣。不过,终究还是要下山的,好容易来一趟古代,还是武林中人,不在江湖上闯荡一番,至少游弋一番也不错的。至于什么时候动身,要用什么理由说动孙婆婆,她现在懒得去想,等练好了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再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