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一步一步的,他走完了那条不算短的狭道,沙沙的脚步声截然而止,他停身在谷口不再往前走了。

弹弹身上的积雪,寒松龄找了个可以暂时避凤雪的大岩石下靠住身子,显然他并不想此时就向目的地进发,他知道此刻那附近可能正有很多人在等着他。

寒松龄心头一动,身子一矮,双腿猛一用劲,沿着峭立的石崖飞身冲到了雪儿身边,游目一望,心间不由一喜,嘉许地看看地上的白鹦鹉,道:“雪儿,还是你行,这里正是他们所说的玄阴洞了。”

道观之中,人影穿插,川流不息,内殿、外殿、客舍、厨厕而内,甚至三清法像身前身后,都有人在持灯探照,显然,他们是在寻找什么。

一语惊醒了沉迷中的小二们,一个三十上下的小二,忙上前一步,连声道:“有有有,公子爷,你这边走。”转身向内领路。

寒松龄道:“在下正是寒松龄。”话落也大步向着两人走过去。

一见寒松龄走上来,那黑衣汉子急急停住脚步,沉声道:“我兄弟二人奉总监大人之命,在此恭候寒朋友多时了。”

寒松龄冷漠地道:“向哪里走?”

说话的黑衣汉子金鱼眼一翻,道:“寒朋友,假使你胆量够的话,请跟着咱们兄弟俩走,假使…”

寒松龄冷冰冰地道:“朋友,这些话是伍天魁叫你说的吗?”

金鱼眼的黑衣汉子冷笑一声道:“寒朋友,咱们愿意怎么说,你管得着吗?”

冷冷地一笑,寒松龄道:“尊驾一定不相信我姓寒的能算得着,是吗?”

忙拿桩立马,那黑衣汉子盯着近在三尺之内的寒松龄,道:“老子的确不信。”

寒松龄冷笑道:“朋友,小心你的右颊。”话落车手倏然一抬,接着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那黑衣汉子一个大筋斗,栽在路旁雪堆里,老半天才爬了起来,满口鲜血,狂流不止。

寒松龄俊脸倏然一沉,冷冷地道:“带路。”

两个黑衣汉子,谁也不敢再开口了,急急忙忙的在前面领路急步而行,方向正向谷外。

转过最后一个弯角,首先映人寒松龄眼中的是前面十丈左右处的当路而立的伍天魁及他身侧的一个红袍银髯,戾气满面,年有八十的老者,此人就是伍天魁的师父了。

在伍天魁与老人两侧的路旁雪地上,各排着十八个年轻武士,个个面目姣好,显然不是谷中原来的人马,在那三十六个人身后,排立着不下两百个黑衣汉子,个个身佩兵器,严阵以待,声势极是惊人。

打量了一眼,寒松龄拍拍肩上的雪儿,使它飞起来后,冷冷一笑,大步向伍天魁走了过去。

寒松龄冷漠而平静地缓步向伍天魁师徒走去,对两侧那数百道虎视眈眈的爆烈目光,视如无睹,状如身人无人之境,这更激起周围那些人的怒火。

伍天魁身侧的白发老者,见状薄唇牵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阴声道:“果然有几分豪气。”

伍天魁闻言忙道:“师父,可要试试他?”

白发老者冷冷地道:“我倒想看看他出手到底有些什么惊人之处,竟连你也败在他手中。”伍天魁老脸一红,猛一抬首,沉声道:“寒松龄站住吧,本谷的兄弟们早就吵着要领教寒剑门中的不传之密了,老夫相信你姓寒的不会使他们失望才对。”

话落猛一挥手,两侧两道夹道而立的人墙之后立时飞射出四道人影,分四个不同的方向,落在寒松龄四周,身法既轻灵又迅速,这份轻功,的确非泛泛之辈可比。

寒松龄收脚闲散地停了下来,如电般的目光向站在前方的两个扫了一眼,俊脸突然一沉,冷冷地道:“朋友,你们不是音梦谷中原有的人马吧?”

右前方五尺左右那个二十五六,白面斗鸡眼的青年武生,大刺刺地哼了一声,轻蔑地冷笑道:“寒朋友,咱们华家四虎的确不是音梦谷的原班人马,不过,现在可不同了。

寒松龄微微一怔道:“四位朋友,寒某人知道四位是为了什么连祖宗,更遗憾的是,四位连自己的命也卖了。”

左前方那个,闻言一张圆脸立时气得如同喷血,猛然向寒松龄面前跨进了四五步,指着寒松龄那张俊脸,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家少爷今天不叫你跪在求饶,就不叫华知义。”

盯着华知义那张赤红如血,惹人生厌的圆饼脸,寒松龄低沉而缓慢地道:“华朋友,你的话说绝了,你的路也走绝了。”

话落俊脸突然一沉,阴沉地道:“朋友,你上吧!”

华知义才停下的脚步,突然抬动起来,向前连挪了五大步,人已欺到寒松龄面前,左臂五指一曲,倏然扬臂在寒松龄面前一晃,右臂已暗中急如惊电般地向寒松龄胸口捣去,出手既快又狠。

持剑的右手依然垂在右侧,寒松龄左臂向上一抬,状似要架华知义虚晃的左臂,胸腹完全露在华知义面前。

白发老者见状迷惑地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既然能轻易击退伍天魁,竟会看不出华知义严一招是虚式。但是,如果说寒松龄早已料到了那左手一式是虚招的话,他却又无法相信在那么近的距离下,寒松龄熊化解掉华知义骤然袭到的右掌,因为,白发老者知道华家四虎的功力。

华知义圆饼脸上掠过一抹胜利的残酷笑意,嘴里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丝得意忘形的“嘿嘿”冷笑声。

冷笑声突然冻结了,血红的圆饼脸也突然间变得煞白,前后只不过眨眼的一瞬之间,变化却如此出人意料之外。

除了觉得眼睛一花之外,华知义什么也没看见,因此,他有点不太相信自己暗中伸出去的那只右掌会没有击实。当然,他更不相信腕脉上那道如钢匝般的束缚力会是自己的腕脉落人对手掌中了。

目光由那张冷得令人打颤的俊脸上开始向下移,当视线接触到自己的手腕时。华知义全身好像突然间冻僵了。

眼皮眨了老半天,白发老者才咽了口唾沫,有点骇然地自语道:“快,的确快。”

伍天魁闻言觉得舒服了些,但是,内心的重担却又加重了三分。

寒松龄冰冷地道:“华朋友,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华知义吃惊地抬起头来,结结吧吧地道:“姓…姓寒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咱们武林中人,讲的是恩…恩怨分明,我华家四…四虎与你何仇何恨,你…你…”底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他以为,不该对控制了自己一切的人提起那个“死”字。

寒松龄阴沉地道:“不错,朋友,我要置你于死地,寒某人曾说过,你们四位早已把命卖掉了。”

寒松龄的话说得很干脆,但却干脆得使华知义的苍白脸色变成了铁青,张大了嘴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右前方斗鸡眼的青年,闻言厉声威胁道:“姓寒的,华某劝你给别人留条后退之路,也是给自己留的。”话落望着寒松龄身后的两人,沉声道:“知礼,知信,准备了。”

寒松龄冷冷地扫了斗鸡眼的青年一眼道:“仁,义,礼,信,本是四个好字,却没想到竟被你们四位朋友给占用了,真是可惜啊。”

斗鸡眼的青年——华知仁,听寒松龄口气不对,脸色立时一沉猛地向前跨上一步,冷笑道:“姓寒的,华某等着你。”

寒松龄看看眼前的华知义道:“等着看为寒某怎么处置他,是吗?”话落突然冷笑一声道:“后面的两位朋友,寒某劝你们最好别冒险。”

寒松龄身后,蹑手蹑脚向前暗进的华知礼,华知信,闻言同时骇然地止住脚步。

华知仁冷声道:“姓寒的,你已在我华家人包围这下了,因此,华某奉劝你最好是放了你手中的人。”

寒松龄淡淡地道:“朋友,寒某可以把他给你,不过…”

华知仁闻言忙道:“姓寒的,华某保证不要你的命。”

寒松龄俊脸突然一冷道:“朋友,你会错意了,寒某要告诉你的是,你将得到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已,还有,寒某要把话说在前面,朋友,我姓寒的还有很多待办之事,音梦谷中,寒松龄不想耽搁太多时间,因此,寒某劝你们别冒险,寒剑之下,无生还之人。”

四虎剩下的三人,脸色同时一变,各自运功立桩,准备动手。

看看身边的白发老者,伍天魁迟疑地道:“师父,你看要不要再增…”

白发老者阴沉地摇摇头道:“不急在一时。”

寒松龄向华知仁望了一眼,星目中煞气突炽,冰冷地道:“华朋友,寒某知道你已准备好了!”话落凝视着华知义道:“华朋友,寒某要送你过去了。”

华知义知道寒松龄话中含意,叫道:“寒大侠,求你…啊!”惨叫在寒松龄手臂往前一送时响起,一条庞大的人影在惨号声中向华知仁撞了过去。双臂急抬,华知仁接住冲过来的华知义,目光急迫地向他脸上扫去。

就在华知仁抬动手臂接人的同时,寒松龄身后的华知礼,华知信已急如鬼魅般地扑向寒松龄,两人四掌齐出,狂飙卷着地上的冰屑,呼啸奔腾,势若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