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湖泊在晨曦光芒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我缓步靠近,在微波荡漾中迷了眼,晃了神,仿若走入了一个梦幻的世界。梦中世界里,有个天神般的男子……那竟是——穆天恒。

“不行,这泥混着雨水,受不得重,人会陷进去”,穆天恒拉住我,拿他的剑试了试,果然一刺就入,仿似沼泽。

水波,划出涟漪,水珠,飞成珠帘,水雾,化为缱绻……我宁静终止,缓缓步出浴池。宫中衣衫由朱弦制成,贴身柔软而暖,外罩冰绡之纱,飘然若仙,我系好腰带,走出浴室。

当那男子立于跟前,渊渟岳峙,长空风停,虫鸣静止,他是君临天下的王者,他令万物臣服。没想到,天汐的三哥,竟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与天汐那么的相像,可又那么的不同,沐浴在星光下的他,令人炫目而畏惧,可当他勾起唇角微笑时,却打破了一切冷硬,他……竟有一颗小虎牙——那么可爱!

“你是说,天汐别有打算?”我以为我了解天汐,原来不是。

我想了想,从枕头下摸出匕放怀里,随小绿而去。那是我自从住进青莲阁后买的,若是莫相离一旦不轨,我需自保。

我拍拍天汐的头,像曾经无数次兰玉对我那般,我歪着头偷瞧天汐,我捏他的脸颊,故作嘲笑,“我不做给爱哭的人吃。”

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飘了来,“做什么?做什么?怎么着,我看你们几个是皮痒了,放开,都给我放开,你们是想勒死小公子啊”,原来是老鸨,脸上敷粉如指厚,簌簌下落,随着她的到来,空气似乎也变白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该如何叫你?你若不说,我便做主替你取了,你长的这般好看,就叫花儿吧。还有,我就是我,是你一厢情愿将我想象成善人,我可以为善,但必须有回报。”

“可不管怎样,万老爷是不是该让我见见他?”我握起拳头坐直身体,他这算什么,禁锢?玩弄?还是只是闲来无聊?

兰玉……兰玉……

“两碗清汤面”,我在天汐启唇之前,一锤定音,只见方才还活蹦乱跳的他忽然间便泄了气,趴在桌上扯也扯不起来。

“囡囡,傻孩子,又哭了,我再没有能用来还你的了,是不是我离开,你便不会再流泪……囡囡是从来不哭的好孩子……囡囡不哭的啊……那我只能离开……”

“可是刚才你被那些人踩在地上,他为什么不出现,他那么坏的人,为什么总要让别人帮他?”我绞着兰玉的衣袖玩。

心惊的是,房中无人,我着急慌乱,又跑去前厅、书房、后花园……偌大一个上官府,竟没有一个人?

我咬了咬牙,若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哎,算了。

小玉不愧为将来的猛兽,尽管仍然幼小,像模像样的在周围走了一圈之后,普通的禽鸟小兽都不敢靠近,我捡来干柴,兰玉燃起火堆,我用枯草铺成睡觉的地方,兰玉拿出包袱里的外衫铺上,我们两的合作,向来是默契至极。躺倒试试,舒服的和在家里没有分别。小玉依然蜷到兰玉脚边,打个哈欠闭上了眼。须臾,便响起它独特的细小鼾声。雪白的皮毛在月光和火光的辉映之下,散出奇异而高贵的光芒。

我跪下,让他够得着。

一个少年,居然懂得这么多,兰玉擦洗叶片的动作温柔,像是对待极珍贵的宝贝,我惊讶之余,对他又多了几分钦佩,他似乎生来就是该被人仰慕的。但凡清幽雅事,他样样精通,好比那山中传说的世外美少年,无数人曾经想象,却无缘得见。

我们不愿再多做打扰,如今的心情没有力气应对别人那么炽烈的热情,不如选择悄然离开来的更好。

我怕打扰了这音乐的好梦,可又急着想对他倾诉,便竖了一根手指在唇前,提醒自己每一个字都要极小声的吐露,“凤哥哥,你看,你看……”

那一夜,兰玉留在了我家,或许是因为师父的离开,兰玉有点闷闷不乐,用过晚饭便向我父亲告辞,去客房休息了,就连我吵着要他陪我玩,他也只是淡淡的笑笑,摸摸我的头,说,“囡囡乖,师兄累了,明日再陪你好不好。”

我不回答,挣起身子,还是一瞬不瞬的看向少年的脸。这世上怎么能有长的这么好看的人呢?多想把他藏起来,不让别人看一眼啊。

爹爹和娘亲,伉俪情深,纵然是娘亲流泪请求,爹爹也没再纳妾。

士兵们原是去劝的,不知怎么打作了一团,我急的不行,穆天恒却悠闲如散步,他缓缓看一下,眼睛慢慢眯起,“我曾立过军令,不许斗殴,若你要我阻止也行,这里所有人需按军纪处置!”

“那可不行,大家原本就是在玩的”,按军纪?说不定会皮开肉绽。

“那就让他们打吧,伤了残了也是自找,面对外族,他们是同胞,同胞之间动不动便动手,这点惩罚不为过”,穆天恒拉我到一旁,避开层层叠叠涌过来的士兵。

“你也算他们的将军啊,士兵当伤在战场,伤在营中你认为是谁失职”,这家伙,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实在太气人。我不断拿眼横他,他却浑然不觉,摸摸我换做男装梳起的髻说,“军纪是由我定,可日常军务我已全权交给阿玉,嗯,我认为是他失职。”

“你?”我气不打一处来,甩开他往前跑,然而,才只迈开一步,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扛到肩上,“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

穆天恒扛我往军帐去,我在他肩上大叫,“放我下来”,他根本不理,却停了停,他抓过旁边一个士兵问,“你认得我吗?”那人先是一惊,脸色旋即惨白,急急下跪,“秦王。”

穆天恒点头,“你叫他们散了,每个人到军师帐前领三十军棍。”

“是”,那士兵不敢迟疑,站起来大喊,“秦王有令,众人停手,到军师帐前领三十军棍。”

那士兵看起来只是个下级士兵,如今喊出口却是声如洪钟,他喊完话,刚才还打闹成一团的士兵们顷刻静止,每一双眼睛都看了过来,穆天恒毫不吝惜地将自己的脸显露在月光下,众人俱惊,齐齐下跪,穆天恒没有一句话,扛着我离开。

我在他的肩上不动,直到回到军帐,他放我下来,却不放开,他竟……竟……将我按倒在腿上,用纸镇打了十下。

“你若是我军中士兵,我定要打五十军棍”,打过之后,穆天恒将我抱到他的榻上,让我趴着,“我让你不要乱跑,你竟扮成男儿去跟士兵胡闹?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赶出去,我告诉你,草原上有狼!”

我抿着唇不说话,我自知理亏,只能有痛憋着忍,穆天恒却笑了,小虎牙在烛光中可恶的令人咬牙,“怎么?知道错了?”

“哼……”我知错,可我不愿对他低头,把脸埋进手臂里。

我看不到穆天恒,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过了许久,一张薄毯盖到我身上,我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听到他对卫兵交代,“我去方副将那里,今夜,定要将火烧旺,这孩子怕冷”,然后是离开的声音,我嘀咕一声,将脸转了个方向,呼呼大睡。

我是个爱做梦的人,不是白日梦,而是真的梦,在穆天恒的军帐中,我梦到了满山红枫,那红色,热烈的似火,却令人迷醉,我没见过真的红枫,只在书本里见过文字的描述,我常想,有一日必定要和师兄一起到枫树林中走一朝,我热爱任何热烈的颜色,如旭日,如大海,如红枫,可为什么这初遇,却是在梦中呢?

我高兴的伸手,触摸那红的似火的枫叶,竟……竟真的感觉到了灼热。

好新奇的感觉,我激动不已,我不惧怕炽热,试着再靠近,原来,红枫竟是如此火热?我有了一丝疑惑,转身四看,除了那火红,热烈中隐隐飞舞白烟,那烟带着浓烈的味道,熏人咳嗽。

“咳……咳……咳……”,我猛地睁开眼,看到一片火海。

“着火了,着火了,快,快救……”我听到士兵们的呼喊,还有水泼大火的声音,原来,那漫天漫地的红枫,竟是一场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