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立刻把睁得老大的眼睛瞅向他,红红的小嘴嗫嚅着,就是不讲话。

杜从岚刚才想哭,被这人阻止了——现在想要下地又被阻止。五岁的小少爷感到很不快活,但是心里又有点…怎么说,难言的别扭。因为这人对待他的方式简直和爸爸一个样儿,那种不放心的态度让他有点得意。

此时还是清晨,平常这时候屋子的小主人还在酣睡,于是杜月笙可以顺顺利利的走人。可是今天他头疼万分,耽误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办法踏出客厅一步。

他一进来,正恒就忍不住闭上眼。尼玛在家就被儿子闪得视力严重减退,没想到到大哥这里还有个侄子不遑多让!

他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掌心里浮起一颗菱形的碧绿色石头,缓缓流转出莹白的光晕。

糅兴把怀里的孩子更紧的抱住,软软香香的孩子依赖的伸出肥胳膊搂住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和糅兴的侧脸紧挨着,时不时亲昵的蹭蹭。他的眼神变得幽深坚定起来。

冷。

“爹!她在调戏你!”某崽崽感叹:“好胆呦!调戏过你的女人都木有好下场的…”

算了,还是睡个回笼觉要紧。他毅然又把抽到一半的肥丫丫塞回去,然后闭眼酝酿睡意。

糅兴低头审视着儿子,小东西一脸无辜的瞅着他。他把视线往下移,看见儿子的小**时表情古怪起来。这…这不成调不押韵的句子虽没什么格调…但不得不说,实在和…很相像,除了长又长那一句。

青岚跪坐在糅兴的右后侧,闻言脸上少见的显出一点为难。

“生气了?”狻猊一把抱起年幼的太子,狠狠亲了一口:“好啦,东西五哥给你收,今儿和你一起回去,给大伯请个安。”说罢就挥挥手让自己的侍从帮着收拾用具。

“哥哥,为什么那童子喊你大人?”他闷闷的问囚牛。

“干嘛总把我当小孩…”黎婴小手搭着他,不满道:“我以为能一直拖下去么…我才这么点大就要早起晚睡,爹也太残忍了!”

看着黎婴大摇大摆的带着女侍,身后还一溜人带着行李摆设占了他这寝宫,还把自己那堆乱七八糟的金的银的到处放,糅兴却觉得,自己这心里好像也给填的满满的。黎婴上次在他这儿睡觉的时候,还是条粉嫩嫩的幼崽,如今却大了这么多,白白胖胖的窝在他怀里,却比那时候多了不少存在感。

当年他还是条小龙时,因为帮助睚眦和其姘夫隐藏行踪,身为堂堂太子竟然遭到这恶妇的一顿毒打嗷嗷!!害得他屁股肿了好几天,又因为“屁股被被别人打了去”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又被他爹打了一顿,伤上加伤,可怜!!

某崽崽被龙爹的叹息惊得掉落满地鸡皮疙瘩,顿时无力的含泪软在龙爹怀里,全靠一张肥嘟嘟脸蛋儿靠着。

吐槽阻止不了双眼追求光明,当博兰战战兢兢的和其他三名女侍每人一盏宫灯凑在床上那团周围,黎婴终于还是扛不住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信任昔日天帝的神将?按大伯的意思,即便杨戬带领众神将找不到共工,伏羲也不会责怪,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指望神将能找到共工,不过是给自己离开天庭寻个方便罢了。

那男子看二郎警惕,也不再上前。他站在暮色中,衣角翩飞,也不答话只垂袖自笑,笑得二郎一身的鸡皮疙瘩…因为这人的笑声冰冷漠然,就像是最为寒冷的坚冰,春光再好也无法让之融化。

“你们化形的时候都来过,你若问貔貅,只怕他记得还清楚些。”糅兴低沉说道:“此处虽不是一切生的根源,但龙城与上界生嫌隙,就是源于此处。”他顿了顿,道:“其实你们人人都听过你叔叔们的故事,他们所以不求救,是因为龙魂已死,神智不再——行尸走肉怎会求救?”

“我却是说错了,你比老九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有些冷冷的说道。

黎婴感兴趣的睁开眼,打了个呵欠细细去听,却惊讶的现自己竟听不清——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除非他爹刻意不让他听。他激灵的盘坐起来,想了想,就地在榻上打了个滚,竟变化成了一只雪白白巴掌大的小奶猫。小猫眯起清亮的竖瞳,抬爪看了看柔软的嫩粉色肉垫,满意的咪了一声,便轻快的跳下矮榻,施施然向外走去。爷虽暂且变不成人,变只长腿儿的总能做到,哼唧。

杜若兰本来心里就不快活,给他那一眼瞧着,怒气又飙了上来,斥道:“瞪什么瞪?你自己干出这种事,还理直气壮不成?”

“如何?这里怎么样?”糅兴站在居所正堂上,把儿子自肩膀上捞下来问道。

“人都被你弄跑了,还做这幅模样给谁看?”他沉声道。

他偷偷摸摸又瞅了瞅龙爹那里,忍不住晃晃悠悠游过去瞧了瞧。他爹真心资本雄厚,这物不过半软不硬,就足有十几公分了,也不知道真正那啥的时候有多长。他有些哀怨的想,自己穿来之前,也好久木有那啥了,一穿过来就是奶娃娃,然后变成龙了,又是一点点大…

“不要吗?”湛童微微弯下腰,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他。

龙帝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浑不在意的悠然越过他坐在了一旁的长榻上休憩,看着黎婴在那朵玉板白上舒服的打着小滚,时不时惬意的吃上一口。

黎婴傲慢的扭过小脑袋不去看他,心里直撅嘴巴。他看着对面那位长得和糅兴一样好看的男人,对他作出谄媚的动作表情,外加上第一次震撼的直面自己如今的模样——他有些想要对天咆哮的炸毛预感。

“瞧瞧你那出息…让人知晓我郦珩声的儿子竟连坐个马车都晕,岂非丢脸丢到爪哇国去了!”郦珩声看着儿子那难受的样子,既心疼又嫉妒。可恨啊…自从那一日被那老龙给窥见房事,松鹤竟然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杜松鹤心知他在想什么,白了他一眼,才小声道:“这次定是太子想要看二郎,才央龙帝带他来的,我见他样子,只怕刚刚破蛋没多久。”

他又想到郦珩声。真心来说,他挺喜欢郦珩声的,虽然粗鲁又不懂得安慰人,可是很给人安全感。嗯嗯。某崽崽点点头。

“本来不急着走,现下看来还是早走为好…让你屋里的丫头开始收拾吧。”

待二郎一出去,郦珩声就看着那书生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竟直接跨坐在自个儿腿上,双手一圈,笑容顿时从清雅变成了挑逗。

这狗屎孩子…糅兴脑袋里不合时宜的冒出这么一句。这句话的来头很有意思,黎婴上辈子公司的一个业务部长,黎婴自毕业之后就跟着他,也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这句话就是那位可敬的部长挂在嘴上的口头禅,主要的针对对象——黎婴同志。

待到西海龙王好说歹说把儿子哄了回去,宴会也在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里结束了。糅兴换了件白色的单衣,仍旧把儿子挂在衣襟那里,缓缓的穿过正殿后幽长曲折的回廊,向自己的寝殿走去。

对那个蝴蝶结怦然心动。

娇娇陶醉的看着小龙崽子木愣愣的僵直着小身子,任由她把蝴蝶结给戴在颈子上。楞大的蝴蝶结,差点把粉嘟嘟的小龙宝宝都给遮住,看着就让人喷笑,却是令人对他又怜又爱。她暗自可惜,这鬼时代没有数码相机神马的,不然她一定要把这小太子拍下来直接传到微博上去哦呵呵。

他的太子不化为龙,竟然半点法术都无有!!

黎婴闷闷不乐的打着嗝蜷在水精中,只微微露出一点珍珠米一样的尺木,还有那一小撮卷卷毛。他仰头看着正精心照料自己的妹纸,终于对自己目前的状况有了个基本的认识————

糅兴便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

糅兴有些仓皇的转回人身,浑身上下还带着些许情热的痕迹。他蹙着眉的站在岩心石旁,俊丽无双的脸上还留存一丝红晕,玉黄色的双瞳隐含水汽,红润薄唇微微抿起,颇有些不知所措。

年幼的太子叉起小嫩腰仰头瞪他,神气活现道:“难道你当时把我摔到地上不是吓到了咩!?”

糅兴这回点点头,十分赞同道:“爱卿说得有道理…你且看那流畅的弧度——浑圆的线条,还有那洁白的部分皎如夜月,红色部分艳丽张扬——打呼排气的声音都很响亮,可见蛋壳薄厚适中,长势良好…精神气儿十足!果然是在全面展!”

“五…五那个爷,咱们不是说好了——…”他剩余的话都死在狻猊阴鸷的目光中,浑身颤抖起来。虽然对方也只是一条尚未成年的龙,可是龙毕竟是龙啊…哪怕长得不像四王爷,也是正儿八经的龙子龙孙,他老龟活了再久也拼不过对方一身龙气。

黎婴于沉睡之中,再次将很久之前的一个梦历经一番。他不停的穿越时空,看见一个个和他长得一样,或者完全不一样的男男女女,在不同的时代或喜或悲…看着他们从牙牙学语的孩童,渐渐长成,经历了一世世的风雨。

“他们下一世会平安喜乐,我儿不要再难过了。”糅兴小心的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儿。

“别出声…”杜松鹤迎着夜风悄无声息的走到隔壁房间的门外,将他放下来:“让你看些东西。”他说完从袖袋里摸出一只小瓷瓶,小心的拔出玉质的瓶塞凑到门上。黎婴接着门廊上挂着的灯笼,看到一个黑黑的虫子一样的东西从瓶子里爬出来,然后快的爬上木头门。

娇娇的头垂得更低,恭敬应道:“奴婢这就去。”

糅兴猛地掐住虎口,好险把一口火咽了下去。他脑中还盘旋着自家弟弟苦逼抓狂的脸…罢罢罢,他却是不赚钱养家,可他就是龙城的招牌龙城之源,没有他焉有龙城兴旺?难道他连几个区区山匪都不能吃?!

只可惜此处乃是阴界鬼判殿,蒋若寒在位期间,见识过千奇百怪的死法,奇丑无比的鬼魂…眼前这女子与其比之,不过就是小巫见大巫,实在算不上什么。

“罢了,你且去吧。”糅兴看够了弟弟的笑话,才大度的挥挥袖子放过他。他实在也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给那王汉和龙儿相处的机会…倒不完全是因为妒忌,只是那王汉本身也有问题,龙儿纯阳之身,两者相处一室,日子一久便相互都不舒服。

黎婴推开门的一刹那,王汉胸口上的那道伤口便诡异的愈合。先前崽子来的时候,糅兴去了冥府一趟,好在崽子只是趴在床边上瞅了一眼便离开了…这一次他还是谨慎些为好。

杜松鹤抬眼瞥了郦珩声,见他面色青,显是气急了,这才满意的掸了掸袖子,说道:“不是要上药麽,跟我到后堂去罢。”

囚牛所说正是糅兴所想。敖泽既然如此胆大设下此局,自然会时时关注事态变化——前几日敖壑之死他必然已经收到消息,那么一旦知道今日中城动静,就会想到是阴谋暴露,又怎么乖乖待在渤海束手就擒?

囚牛走近一步,迟疑道:“帝君,事已至此,帝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