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光先撇撇嘴,“这听说过,一副爆户嘴脸,给爹爹投过帖子,爹爹哪能给他脸子,就让二兄去的。你绕了半日到底说什么呢?”

阿继道:“师傅,今日在学堂里和一个纨绔子弟打了一架,那厮不知道会不会寻仇,徒弟想学两招成的。”

阿继也不客气,和左光先随着人流往外跑去,下了台阶转过回廊,前面就是膳堂,左光先那厮吃饭最积极,两步甩掉阿继跑在前面。

叶梦鲸接下来考大家背书,都是昨日交代下来的。叶梦鲸相当严格,哪怕错了句读停顿都要打一下板子。特别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是昨日点了对子出去的,但他的书背不好,却授了四下板子。

叶梦鲸点点头:“上来吧。”

方孔炤道:“每日先生会选一两个对得最好的,然后教给书文,着回家背诵。”

左光斗看着大门,苦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先生这么多年仍然是这个脾气。”

阿继收笔抬头,才现此时身边早已站着一位青年,看上去二十五六的样子,一身朴素的藕布长衫,要上追着一条丝绦腰带,腰带上缠着一方美玉。再看他国字口脸,剑眉星目,额上藕布方巾正中缀着一块温润白玉更添几分儒雅气色。

阿继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老爷们,哭什么哭。还混世魔王,混个屁哦?”

阿继见他情绪低落,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道:“好了,七郎,不跟你家说了。”

“哪个没完没了喧嚷!”旁边正在睡午觉的左光先被吵醒了,勃然大怒,“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阿继搔搔头,连忙道:“好说,好说。”心道,这位师姐也颇有点江湖习气丝毫不见扭捏。

阿继脸色一变,心中顿生疑窦,修自得为什么对他不闻不问呢?

修先生点点头,“徐半山学问也不错,只可惜命薄啊,他与我是旧相识,便收了你吧。拜师吧。”

走到庭前,只见富土叔和媳妇还有那个小姑娘梅花站在堂中,正跟二娘说话。可能话已经说完了,二娘吩咐着:“周妈,带韩师傅到左厢休息吧。”

孝廉老爷微微点头,“蒙学之龄以六岁为佳,不应过八岁,最晚最晚十岁也应启蒙。现在汝这般年龄启蒙,恐怕一生难有成就。”

这便是强词夺理了,除非是朝廷命官,否则任谁想把自家小妾抬房都可以说得通。阿继明明记得当年看过的明版笔记里讲过这类家庭争产的事。

顿时院中响起一阵吹打声音,好家伙,都快赶上接新娘了。阿继走入院门,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仆人,已经上来搀扶着。阿继的爹娘乖乖地让到了一边,从跨入这个大门开始,阿继便已经是二房的人了。

富土的脸色有些难看,“去年说了一门,本来想着今年入秋就送过去。只是,只是孩子命苦,女婿开春得病殁了,守了个望门寡。”听到说起这个,梅花低着头悄悄回到厨房里,再也没有出来。

阿继又在一旁的二哥眼中察觉了那丝匆匆而过的异样。心中顿时有数,如果自己回不来,那么二娘很可能就会让老二过继,那一大份家产可就……现在他回来了,二哥一点点念想也就随即破灭了。

父亲又让儿子敬酒,阿继恭恭敬敬起身给富土父子敬了酒,富土的儿子叫挂田,大明朝的第一口酒味道十分清淡,但尝的出来是用粮食酿造的。有粮食酿酒说明这个地方富裕程度还不错,有余粮。

他又吩咐刚才两个少妇,“大妇、二妇赶紧去把饭做上,杀两只鸡,温一壶老酒上来。”

雷声过后,雨哗哗地下了下来,李云彻底被雨淋醒了,他四周瞧瞧,一片漆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他勉强直起身,雨水泼在身上感到一阵凉意,脑袋已经完全清醒了,又一个闪电打下,他突然现身边是一个坑。

叶梦鲸说道:“我私下问过别人,都说你只入过学一月,怎么读过这些书?”

阿继道:“字是娘亲教的。先生教的那些很快就学会了,闲着也是闲着,便读其他的书。”

叶梦鲸道:“这么说,大学、孟子都不够你读的?”

阿继道:“不是,背熟而已。”

叶梦鲸突然一笑,“你且背一下孟子。”

阿继轻轻嗓子,叶梦鲸突然插了一句,“连注释也背。”

阿继稳稳心神,将孟子娓娓背出。背一段加一段朱熹注释,如是者背完两章。叶梦鲸哼了一声,“嗯,可以了。”阿继方才停下来。

叶梦鲸道:“看来你的确有点小聪明,甚能背书。”是啊,会背书,甚至注释通背又如何,不求甚解在叶梦鲸眼中也不过是小聪明而已。

叶梦鲸叹了口气,手一松,字帖飘到桌面上:“虽然你已经十四了,但如果耐下心来,跟为师好好读书,四书五经,先秦文章,唐宋诗词慢慢浸淫下来,不出十年定有小成,弱冠之年博个功名也未必。只是你这样急功近利,如此心性如何能成就学问。恐怕我这陋室容不下你这等急躁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