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如天外飞仙突然降临,让阿继焦躁的心平静下来,顺着话里的意味,柳公权的字就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反复,柳体的特点蓦然与手法暗合,数日以来的迟滞感觉荡然无存。阿继越写越顺,剩下百余字已经一挥而就。

这话一出,左光先愣了一下,手劲有些松了,阿继挣扎出来,靠着柳树坐着喘着粗气,接着说道:“知道你为什么怕你哥吗?就是因为你从小就生存在你哥的影子里面,他是你左家的擎天博玉柱,架海紫金梁。自从你亲娘死后,族里是不是只有大哥对你关爱,其他人对你只有冷漠只有白眼?而且他们都在夸你大哥。所以纵然你自负十分聪明,也不敢想过你哥,甚至觉得读书就是为了应付一下,不想让你哥失望而已。是也不是?”

阿继这才明白了,左光先性格乖张,表面顽劣的原因,亲生母亲的死,扔下他一个人,家里人自然不管束于他,怕是因为这些才造就了这样一位混世魔王。

阿继点点头,“是学生写的。”

阿继拜倒磕了三个头,于是便算当上了富土的徒弟。而梅花笑得更欢,“阿继,从今往后,你可是师弟了,师姐让你做啥你可不许违背。”

阿继对左光先道:“你是哪年上的蒙学?”

阿继随便胡扯,“过去二伯读书时听到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把阿继从震惊之中拉回到现实里。只见一个老妈子端着脸盆,后面跟着的正是琴儿,拿着一套衣衫,他们走到对面卧室门口敲敲门:“阿继少爷,起来了吗?阿继少爷。”

这一声如同扔到地上的瓷碗砸碎一般清清楚楚的在正房里回响,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他。大伯指着他一脸不屑地说道:“就你?没听孝廉老爷说话吗,你是没有机会成就学业的。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族长沉吟了一下道:“抬房的确是有,我等几个也做了见证。”

来到家门口,一位中年人穿着青衣青帽,一看就如家仆状的物体站在门口,连忙朝里面喊道:“三少爷到了。”

阿继点点头:“谢姐姐惦记,没事了”爹爹喝了一大口,阿继却没动。

过继一般受继的一房肯定是要给点好处的,那包袱沉淀,估计怕有百八十两银子。爹娘也不推辞,把银子接了过来。

阿继缓缓起身,给两人见礼:“大哥,二哥,让你们挂念了。”

男人把富土让到屋里,拿出十几块铜板递给门外几个看热闹的后生,道:“小三你们赶紧四处找找我家老大、老二,赶快让他们回家,说阿继找到了。拜托邻里了。”几个后生轰然应诺。

“才二两!听说这次为了结果这个少年,大哥得了一百两银子,你说这小子怎么值这些银子?看上去年纪轻轻,衣服破旧,就一个穷光蛋。xiaoshuoyd更新本书最新章节”

左光先连忙挤眉弄眼,“我不要你还了,别扯这个了,没看我大兄在这?”

蓝衣少年看看左光斗和阿继,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左光先挺了挺胸,“从今日起,哥哥也来此地求学了。怎么样,咱们做个同学吧。”说着将蓝衣少年拉过来,

蓝衣少年苦着脸跟他过来,左光斗眉头一皱,瞪了弟弟一眼,左光先吐了吐舌头,“这位是方家三郎,这位是我大哥,这个是我们村的小弟徐寿徐阿继。”

蓝衣少年收起嬉笑的神态,恭恭敬敬朝左光斗叉手大拜,“人说龙眠浮丘子乃我桐城大才,今日得见,孔炤荣幸之至,请受小弟一拜。”

左光斗连忙扶了扶,“务须多礼,快快起来,这位便是鲁岳公的大公子十三郎吧。”大公子是指家门嫡长子,十三郎是族中排序。

蓝衣少年方孔炤脸上堆满笑容,“想不到浮丘兄还知道小弟,家岳时常向小弟提到兄之大名。”

阿继在旁看着,对方根本没有在意到自己这个不见经传的同龄人。左光先跳过来站在阿继身边道:“三郎,这位是阿继,我的朋友,日后也是你的朋友。”

方孔炤这才看到阿继,拱手作揖,“阿继兄,孔炤这厢有礼了。”

这时过来的学生多了起来,左光斗问道:“方家家学渊源,三郎为何还要来叶先生门下读书?”

方孔炤道:“祖父夸叶先生大才,本要请到族学里任教,只是叶先生不愿耽误了众多蒙童,祖父就命我到此求学。”

趁着左光斗和方孔炤攀谈,阿继小声问:“这个十三郎?”

左光先眼皮一翻,“双6下得可臭,上次输给我二十个大钱……”

阿继没好气道:“谁问你这个了,这个方家?”

左光先道:“你说他们啊,方家乃我桐城望族啊,他家元祖是太祖年间名臣方公孝孺啊,后家中科举闻名,前朝名士王瑞题其门曰桂林。家中老祖爷方公学渐乃本县大儒,开馆讲学,名震八府,我哥都曾经在他门下听过三个月。他老子方公大镇乃本朝十七年进士,现在赋闲在乡,也算得上名士。还有他仲叔大铉中了去年乡试,眼看明年就和大兄一同进京赶考了,另外族叔大任都是四里八乡有名的学子。反正他家可是本县屈一指的簪缨世家。对了,还有还有,他家有三位美娘……”

左光先正说得起劲,就听左光斗叫道:“七郎,阿继过来,日后你们便是一堂同窗,要彼此提携,彼此友爱。”

两人过去又与方孔炤见礼,左光先大大咧咧道:“大兄放心,上次三郎输的钱我便不要了,还不够友爱啊。”

方孔炤气得眼皮一翻,左光先哈哈大笑,这时大明城乡赌博风盛,也不算什么坏毛病。左光斗没有因此责备他,但看他这样大大咧咧数落别人短处,当然免不了白他一眼,“住嘴,也不知道学点好?”

正说着,学童聚得不少了,门却还没开。左光先看看日头,吐了吐舌头,“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开门,不是比那修自得还懒?”梆,左光斗一计爆栗拍在头上。

方孔炤微微一笑,“也无妨,我们可以对对子。”阿继纳闷,对子?哪里来的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