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土对梅花吩咐道:“妮儿,别练了,快去烧水。”这时富土媳妇也从屋里出来,给两父子道礼。

二娘道:“那就这样吧,这里还有十两银子,请弟弟去跟他说合说合,酬金上就随富土的意愿,只要能保哥儿平安,都由他了。”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锭递给爹爹。

这么简单的逻辑搞清楚之后,阿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过去总在明清小说里看到关于族里争家产打得头破血流的故事,没想到他一穿越到这个时代竟然也遇上了,而且比起小说里有过之无不及。{\houda8\手、打\吧}

李云硬着头皮快步上前,“爹,娘……”这两声叫得很不习惯,但有什么办法?命该如此,姑且扮演一下阿继少年。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老二,我说你快点啊,眼看就要下雨啦。快把坑挖好,把这倒霉蛋一埋就算了事。”

三明代奴仆地位的变化直到明末,奴仆无条件地服从主人的观念仍很强固,奴仆低下的社会地位并未生根本性的改变,如明末清初苏州府一带即是如此。诚如该府太仓州人王家祯的记述,“吾娄(注:因刘河从太仓州经过,故取为当地的代称。又因繁体字的“刘”字从金从刀,当地视作兵革不祥,故从音近的角度改称娄。)风俗,极重主仆。男子入富家为奴,即立身契,终身不敢雁行立。有役呼之,不敢失尺寸。而子孙累世不得脱籍。间有富厚者以多金赎之,即名赎而终不得与等肩。此制驭人奴之律令也”。〔33〕(注:引文所出之《研堂见闻杂记》一书,其中多涉清初清军残害江南事,因慑于文字之祸,故原抄本未标明作者。1936年,太仓人冯考定为王家祯所作(见《烈皇小识》外一种所收《杂记》后面的跋文)。)正因为他们所处的这种境遇,明清朝代鼎易之际才会在江南地区不断掀起索契削鼻的奴变狂潮。同时也应看到,随着明代中后期社会的强烈变化,主仆关系也随之开始生变化,奴仆的概念突破了传统的奴隶性质的含义,他们的地位至少也应是农奴的性质。一些缙绅和富户,要借助他们经商,或进行手工业生产,或从事商品农业的经营,为了调动其积极性,同时也由于这些活动的空间范围的广大和不便控制,不得不对奴仆采用温和的笼络手段。因此,一些奴仆也在经济上实现了积蓄,在地位上有所提升。文人和有些富户、缙绅的奴仆的地位并不一定十分低下。特别是那些投靠者,为逃避赋徭,甘为奴仆。他们虽以牺牲独立人格为代价,但从中获得了更多的利益和保障。他们借助乡绅,同时也借助当时的商品经济,使自身得到展。若“其人任事,即得因缘上下,累累起家为富翁,最下者亦足免饥寒。更借托声势,外人不得轻相呵。即有犯者,主人必极力卫扞”。〔33〕我们不能以简单、狭隘的阶级观来抹杀这种现实的存在。他们有了资本,也就获得了赎身、挣脱奴籍的能力和机会。有些奴仆即便未摆脱主人的束缚,也是豪华装束,不逊他人。如万历间松江府徐姓富仆某无子,病危时邀主至其卧室交代后事,其主现其帷幛“以貂皮为之”,又吃惊地看到他越制“以蟒龙裁制”的一袭五彩夹衣。〔34〕他们也常凭借其黠狯,在用事之时控制其主,“则主人之起居食息以至于出处语默,无一不受其节制。有甘于毁名丧节而不顾者。奴者主之,主者奴之”〔19〕。有些奴仆虽其主人对其要求苛厉,但仍常不自束。如万历初,松江府上海县人南京礼部侍郎董传策的奴仆中,有“无赖者纵酒博,白昼殴人而攫之财,且致之死”。七年夏,董闻知此事,欲杖杀之。五月七日,“群奴惧不免”,半夜扮作盗贼,持斧将董杀死。〔25〕(卷一四《董宗伯幼海公传》)奴仆的经济基础逐渐厚实,有的直接纳资得官,有的将子弟送入学校。万历中期,苏州府吴县人伍袁萃说,“往郡城中间有一二奴隶子入学者,众皆骇叹。迩来冒滥日盛,每遇送学,辄有数人,遂恬然不以为怪矣”。〔35〕此前,他在任浙江提学佥事时曾斥逐全省11府的仆人子弟2oo余人。〔24〕(卷一一六《奴婢部纪事三》)此时面对奴仆子弟大量入学的情形,他只有顿足兴叹而已。奴仆子弟中有些被举乡荐,联捷南宫,步入仕途,社会地位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改善,一些士流也乐与交接,甚或联姻。万历年间太仓州人管志道说,“近乃有巨万之豪仆联姻士流,多挟富而欺其主;亦有奋迹贤科之义孙通名仕籍,则挟贵而卑其主”。“今骤入贤书之寒士,甘以子女殉钱神,而不避良贱为婚之诮”。〔5〕他们虽然“位望通显,不敢抗行”〔36〕,地位仍然低下,但毕竟在挣脱桎梏的道途上向前迈进了重要的一步。可见在明代社会整体变化的冲击下,传统的奴仆制度开始变形,奴仆的地位逐渐朝着凡人的平等目标趋进。【参考文献】〔1〕劝兴礼俗诏〔a〕皇明诏令:卷二〔m〕台北:文海出版有限公司,影印嘉靖二十七年正月浙江布政使司刻本。

“可不是吗,他家长房老大为了过继的事争了好几次了,听说今日还要给他闹一闹。”

“得了得了,别嚼舌了,回家去吧。”

听着街坊邻里的闲话,徐日金的眉头皱成个川字。阿继拉拉父亲的袖子,“爹爹,别听他们说了,事到如今,只有见招拆招。”徐日金只得叹了口气,领着阿继向前村走去。

过继在古代是一项顶大的礼仪,更别说是在乡下这种本来就没啥事的地方,三房徐日金坐在龙眠后村,二房徐日兴则住在龙眠前村,前后两村相隔五里的样子,但风貌完全不同,后村也就是阿继的老家是山村,村子周围大多是山田,水田很少。而前村则是沃野千亩,几条小河在此交汇,很显然这里的人都比后村的更富裕。

这项大礼,对于急需子嗣入继保守家业的二娘来说自然隆重异常,当阿继一行来到前村,就看到长街中间有家宅子放起了鞭炮。shouda8更新不用说,那里就是自己的新家了。

来到家门口,一位中年人穿着青衣青帽,一看就如家仆状的物体站在门口,连忙朝里面喊道:“三少爷到了。”

顿时院中响起一阵吹打声音,好家伙,都快赶上接新娘了。阿继走入院门,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仆人,已经上来搀扶着。阿继的爹娘乖乖地让到了一边,从跨入这个大门开始,阿继便已经是二房的人了。

这座宅院比起老家那间敞亮多了,青砖青瓦的围墙,麻石的基座,飞檐花柱,古色古香。进去之后,一个起码有五十平米的院子,只见四个乐工正铙啊磬的吹奏个不停。而在正房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长衫,头戴方巾的老人,只听他吆喝一声:“继子到。”随即门外又响了一挂鞭炮。

这位老先生恐怕是请来做司仪的生员,走上台阶,刚才在门口等着的中年仆人,连忙说道:“奶奶,少爷到了。”

阿继看到,二娘盛装坐在正房中央,琴儿在一旁伺候,左边还坐着一位长衫方巾的生员,一般乡里红白喜事都要至少两个生员见礼才算体面。右边坐着三位老人,不用猜这些都是族里或者村里有名望的宿老。

果然爹过来给各位见礼,对门口老秀才叫了声:“钱秀才。”

里面还有“左秀才。”

三位宿老,分别是族里的五爷,八爷,十三爷。

那钱秀才看看日头道:“未亡人,时辰差不多了,你看族长他。”

二娘脸色有些着急,她小声地跟爹爹说着话,“三弟,族长一直没来,难道是长房使的什么手段?三弟听到什么风声吗?”

爹爹摇摇头,“嫂子过虑了,应该不会的。”

二娘在堂上走了几个来回,乡老五爷道:“苏娘,时辰不早了,族长还是再去请一下吧。”

二娘答应着,吩咐刚才引领阿继进来的家人道:“八易,你赶紧再去族长府上请一下。”

正说着话,门口一阵嘈杂,只见为一人大步走入院子,四十来岁的年纪,国字口脸,看上去还有些威严,一身蓝绸布长褂,脚上一双清水布快鞋。这人大大咧咧对站在院中的娘亲打了个招呼:“弟妹,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哥哥我是不请自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

二娘满面厌恶,头扭到一边,爹爹额头上尽是黑线。不用猜阿继也知道,这位便是自己的大伯了。

大伯见满院的亲戚不理不睬,也不动怒,让在一边高声唱道:“族长,挂车镇方孝廉到。”

说着,只见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还有一位中年人相貌富态,身穿青色襕衫,宽袖皂缘,前面飞鱼补,皂绦软巾垂带,头上戴着一方乌沙,两个雁翅,正中镶着一块小玉。这身装束,阿继在过去的书里看过,正是举人的官服。

举人老爷来了,满园客人闲人乐人全部肃然而立,男的叉手行礼,女的万福行礼。那方孝廉昂阔步走上堂来,好不意气风。

这位长房大伯走到门前将族长和孝廉请进屋去。本来坐在左面上手的秀才连忙起立,一边行礼,一边把上座让出来。

大伯进屋时,眼睛狠狠地盯了阿继一眼,然后回头对二娘道:“弟妹,今日大礼,大伯我擅自请了方孝廉一同前来,这才够显气派不是。哈哈……”说着大伯大步走到屋里,坐在了自己爹爹上。

大伯和族长、孝廉一起来到府上,意味不言而明。只见他大马金刀地坐下,拿起桌上茶碗喝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弟妹,怎么用这样的茶叶待客,这里可都是贵客啊。”

二娘脸色十分难看,招招手吩咐丫鬟琴儿再去沏一遍好茶上来。大伯刚坐下就挑三拣四,明显是在向二娘三弟一家示威,也告诉所有人,这个过继之礼绝不会轻易让你行下来。

重新上过茶,二娘脸色很难看,起身给诸位道了个福,向族长问道:“今日是我二房过继之礼,如今各位长辈,各位见证都来齐,是否就可以开始了。”

族长交着手微微点头,道:“本说你二房家的私事,我不便多说,但既然让我为见证,就免不得要问几句。因为过继子嗣是一家之大事,传宗接代,承继家业。我要问,在座诸位可有意见,就请现在提出,如果过了礼数,便有一千一万个不是也休要再提。”说着眼睛在下面扫了一圈。

那大伯显然做好了准备,施施然站起来,道:“诸位先生,诸位乡老,在下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