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顾芷晴踌躇着组织内心的语言,她想还是将真相告之她比较好,正如她说的,唐文斐是杜衡飞拜把子的好兄弟,安雅又是杜衡飞的女朋友,某种程度上,他们可以说是一家人了,她骗谁都可以,但她不能欺骗那些一心一意望唐文斐过得好的人,“我和他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我带他回来只是因为他不小心接了我爷爷的电话,爷爷希望我能找到个好归宿,才将计就计的。所以……”
幸好有唐文斐一个大男人走在前面打头阵,她紧紧跟在他身后,两人相隔不过半米的距离。
“你好,我叫齐楚生。”在一□谈的成年人中,一个穿着牛仔裤、白衬衣的少年对她微微一笑。
“我的手机放手袋最里层了,拿出来麻烦啊。”顾芷晴眨眨眼,说得理直气壮。
安雅为人豪爽、大情性、有一般女孩子所没有的仗义,就是她脾气倔了点、暴躁了点,否则一般情况下是很好相处的。平日她有什么不满通常是皱皱眉或者指着人破口大骂,要真是谁踩过了底线,她绝对是沉下脸色来面无表情对着那个人,即使天王老子来都不给面子,比如现在——
“哇,芷晴妞,你和唐大帅哥真搞上了啊?”
“真的不用,我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没什么,何况我们刚只是闹着玩而已。”唐文斐妄自菲薄起来一点都不留情,他面不改色地说着,丝毫没有想到要是他这象牙白的皮肤都叫皮糙肉厚,那街上一抓一堆满面疙瘩长面粉刺的男人该怎么办。
“……顾芷晴?”
“那一楼呢,不分开来一人一层清洁?”唐文斐一边说一边解开衬衣的袖扣,好挽起袖子。
一个小女孩,为什么不是和父母住在一起而是住到爷爷家,又是住在父亲的旧房间里?况且这段时间以来,说起家人她就只会说爷爷他们怎样怎样,至于她的父母,他完全没有听她提起过,想是背后有些什么是不为人知的,更不想为人所知。
“……这不是小晴吗?你回来了站在门口不进来是干嘛?”男人显然是她家的哪位,他扫了一眼顾芷晴又将视线调到唐文斐身上,这下是上上下下看了又看。也是,看见一个陌生的大男人伴着自家女娃回来再淡定的家长也免不了好奇。
听了她的话,双手利落地剥着虾壳的唐文斐只是笑了笑,等完完整整地剥下来一只以后,他双指捏着虾头在虾肉上醮了点酱汁递到她嘴边,等她咬住了虾肉轻轻一捏,摘掉了虾头——顾芷晴是不吃虾头的。
很好,一个快奔三的男人居然连饭都不会做,要不是有家人养着有朋友照看着这世界还有叫饭馆的地方他能活到现在绝对是一个人类奇迹。总之,无论如何,从今天开始绝不能让他进厨房动灶头!
拉开冰箱找了点面饼,顾芷晴给自己煮了一人份的汤面,又下了个鸡蛋——尽管当着客人的面自己就这样开吃起来有点不厚道,可饿就是饿,没办法,而且她也问过他了,是他自己说不要吃的。
“那我呢那我呢?”另一个染金的男子扔下正在聊天的几个朋友凑了上来,笑嘻嘻地指着自己,“安雅你看,我比小南要大也比他成熟,有车有房的,我够格了吧。”
顾芷晴是被肚子痛醒的,她噌的睁开了眼,还是睁大了眼,但见一直雪雪白白的家猫咬着一手机链子叼着手机蹲在她肚皮上呼哧呼哧的,而手机的闹钟还锲而不舍地在响着。
快要过年了,她大学毕业到现在还没有一份工作能做过一年的,再找不到工作,别说有没有钱寄回家,被家里人问起工作的事她又该怎么说?就连失业保险金都没有资格领取的她又要怎么度日?
“……”一个笑。
“……”她皱眉。
“……”他继续笑。
“唐文斐,你到底想怎样啊你?”
“你生我的气是不是?在pub回来之后你就没有跟我说过话了。”他俯下身子,将自己的眼睛和她的眼睛调到同一高度,深深地望进去,“不说话?不说话是默认了?”
她是被唐文斐按着走不开没错,但他阻止不了她头往哪里摆眼睛往哪里看,顾芷晴垂下眼帘,盯着米白的地砖,都能看出一个洞来了,“唐少爷,离家出走的把戏很好玩?还是你觉得豪宅住腻了想尝试体验一把穷人生活?”
“这就是你生气的原因?”唐文斐叹了一口气,“我没有……”
“没有?你是没有离家出走只是因为想出来和家里报备了光明正大跑出来还是没有住腻豪宅等你在我家混够了就回去你家大屋的意思?!”顾芷晴一口气念白似的说完整句话,她不知是失落还是失望,话语间她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掩饰声线里的哽咽,“唐文斐……够了,消遣大家,你觉得很好玩吗?”
“……”
她低下头,长长的齐刘海刚好挡住红的眼眶。
哭什么,她笑自己。不就是一个借住你家同一屋檐下的人罢了,除去同居者的关系,他们不比他和杜衡飞、安雅关系密切,可能连朋友都谈不上,你要哭什么?
是因为他向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还是离家的真相?可是她不问,他又不是她的谁,凭什么要主动如实相告呢?
“顾芷晴……”他唤她。
顾芷晴听见他那声叫唤,几乎是立刻反射性抬起头来,但头抬到一半,又想起现在自己的狼狈样,便又低了下去。
“……我其实不是有意瞒着你们的,我就是认为那些不重要,才没拿出来说。”
“不是心虚不能说么?!”
心虚?这个小妮子真是……一点都不会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心虚嘛……他承认是有一点的。毕竟他的家境比较复杂,放在她们小女生那里,大概可以凭她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改编成一部豪门小说或者电视剧拿去卖了,而恰恰他最不希望的是,他的家势会成为他和别人相处的障碍。
不过眼下看来,他瞒着她的事成了一个大炸弹,如果人生有重来的机会,他会选择早一点引爆好减少后遗症。
“顾芷晴,你是恼我不主动向你坦诚,还是不早告诉你我生在大家族?”
“……这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区别可大了——
“前者,我认为我是我,我家是我家,我们相交又不因为我家里有怎样的人……后者,我要是告诉你我来自军人世家你会怎么看待我?”
“我认为我会怎么看待你?我这个人向来一视同仁。”
“你是一视同仁,但我外公是前司令,我几个舅舅不是参谋就是营长,你不会因为我的身份感到压力大?”
“……”
“顾芷晴,你会的,不论你怎么想,你都会,人的潜意识就是这样,你会不自觉地估计我的身份,会和我或多或少地保留距离。”
“……”
“但是我不希望你和我相处有压力,懂吗?”
明知道他说的这些话都是补救用的,可她听着听着,倒是觉得他瞎掰得还算挺有道理的。如果早知道他是官二代+富二代,她是怎么都不会让他住进来的,即使他真住了,她也不敢让他去睡沙。那到时岂不是成了她睡沙他睡床去了?顾芷晴一想那画面,瞬间黑线,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终于肯看我了?”
顾芷晴一抬起头来,便见他的脸近在咫尺的要贴到她面上去。这不,她才一动作两个人的鼻尖就堪堪擦过,吓得她一缩,一手拍在他肩膀,痛得他抽了一口冷气。
奇怪了,之前他们也是这么打打闹闹的,没见他这么不经打一碰就叫痛啊?而且,她看了看自己的巴掌,刚刚又没有多用力。
难道……
“唐文斐,让我看一下。”
“看什么?”唐文斐皱着好看的眉宇,一手绕到背部揉着自己的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