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瞳本来是不想理的,只是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而且那个人是在坐着的,却一直声息俱无,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他忍了的,一忍再忍,也不知是过了多少时间,十分钟,二十分钟,一小时?最终他只好回过了头。

也许对别人来说真的有些荒唐,但对于云锦生来说却不成任何问题。他没有忘记自己十六七岁时的样子,这个世界并不缺乏天才的人物,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所以对于青璃的年龄问题他比别人更易接受。

“说什么呢。”老人又打了他一下,打量了一下青璃:“娃娃,看着有点面生啊,是来这里找人的?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们认识。”

双华,他知道。海城乃至全国都十分有名的私立学院,从幼儿至高中,由一个归国华桥所创办的精菁学院。大学之所以没有承办,是因为从这里出去的学生只有一个选择,全世界各国最为有名的大学学府。建校十二年,一年的名气胜过一年,但每年的招生名额却还是保留在那一个数字上。

“我的投资重点在3c产品上,以消费性电子打基础,通信类产品是明后两年的的主研方向,计算机产品同步展,但效益可能要晚两到三年。我感觉只是这个概念就足以打动你们来投资了。”

水芙蓉,这么熟悉的名字,如果他立即认为这人就是他的那个后母,那就有点太可笑了。如果他继母有这么大的本事,她们一家三口还用受这么多年的贫穷吗?但顺藤摸瓜的查了下去,的确不是他的那位后母,却换成了他后母的儿子,即将成为他弟弟的水青璃。

杨凡喜欢水芙蓉,杨露的话将他心中的不安给无限的扩大化了,人变得更加的失魂落魄了。这件事本来他是瞒着两个儿女的,只是因为接到青瑞电话之后忐忑难安,让家里的人都现了不对劲,这才逼问出真相。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股市的展情况良好,好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竟然让他提前三天完成了预订资本,所以他就果断的从短期股中脱身而出。

这个时候的人都还保持着一丝乐于助人的热心肠,十年二十年之后海城的人在华夏就被说成除了上海,他们最为最排外,高傲的海城人对于外来者排斥的特别厉害,他重回海城时就碰到过这么一回事。

重生后的第三日清晨,青璃人彻底的醒了。不过并没起,而是躺在久违的炕上,打量起这已有些记忆模糊的家。

“是食品厂开部的经理,妈妈这次调职也是他帮忙的。”青瑞依旧淡淡的道。

且不说母亲温柔娴静,看起来一付大家闺秀的样子。那两个一看就是双胞胎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出色。大的虽然看起来瘦削一些,但温文尔雅,与母亲十分肖似。刚才喊哥哥的那个小子,长得却比哥哥更出色一些,神采飞扬的性子似乎更符合青春年少的样子。

只不过后来店里生意实在太好了,所以青璃就接连几天留下来帮忙,睡眠严重不足。再加上天热,吃不下饭,何况他的底子本来就不是太好,这才有了他的这次晕倒。

那时的青璃被所有人称为儒商,他永远的温文而雅,对任何人在任何时候。他没有任何的负面新闻,就是新闻界最为无耻的八卦周刊都找不到他半点的污垢,他们无孔不入的想查点他的八卦,只可惜没人成功。

那种求之不得的痛,不是可以故作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了。那种噬心刻骨的痛,那种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痛,那种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的怨恨,最终成就了现在的他是吗?可以抵消吗?不可能不可以。

刚拿到驾照,又从舅舅那里顺了一辆车,这风还没开逗,就出了这场车祸,让他感到挺沮丧的。不过这少年虽然一付严重的营养不良的样子,但看起来有个好底子,是个好苗子。长得眉清目秀的,身形也纤细修长,正是他最喜欢的类型,所以他才一时的心血来潮没一走了之,而是当了陪床。

“瞳瞳自他母亲离开之后,除了昌英就是我都不跟。而昌英也是,去那里都要带着瞳瞳,祖孙两人感情好的不得了。昌英将一腔的心血一半给了电子厂,一半给了瞳瞳。他一手带大了瞳瞳,至到瞳瞳八岁那年他过逝。那一年昌英过逝,瞳瞳大病一场,人便懂事的不得了。昌英在世时就在他耳边念叨着要为云家再培养出一个状元来。小孩子皮,他在时,让瞳瞳学的时候,瞳瞳就跟着他捉迷藏,经常祖孙两人一个找一个藏,闹得不得了。但自昌英过逝后,瞳瞳却似着了魔般,将昌英留下的状元之说拿来当了自己的梦想。没有老师,就自己学,家里的藏书多,他就自己一点一点的看,加上我也有点底子,所以那时的瞳瞳让人见了都感觉到无比的心疼。”

“别家的孩子在疯玩时他却在埋头苦读,我跟他父亲心疼他,但他却一本正经的说自己一定要完成祖父的心愿。因而如果将他放至过去的年代,那还真是一个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小天才。就是这样,从小到大他他在学校的名气也是远近闻名的,上海很多的书画名家都纷纷来家里求他一付字一付画呢”

老人说到这里,语气由开始的黯然慢慢的张扬了起来,那是一份自内心的骄傲,从她的一言一行,从她脸上那一纹一络都能看得出来,只是下一刻声音却又低落了下来。

“只是不知为何上了高中,瞳瞳却忽然变了个人般,人变得越来越桀骜不训,我说他他也不听。我让他父亲劝劝他,但他父子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好,两个人见了面连个陌生人都不如,我看在心里急啊,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两父子的关系变得这么糟了?你说这是不是遗传啊?从昌英爷爷那里就开始,云家一直是隔辈亲,父子却都一直就如仇人般,这似乎都成了套的模式了。”

“还有那厂子,其实无论是瞳瞳还是他父亲铭铭心都着急着啊。只是瞳瞳年纪小没有办法,而铭铭却从开始因为与父亲的关系对其就不上心,等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却已经晚了,就被人逼出了厂子。”

“这厂子其实很早之前就存在了,是云家祖上的产业,解放前是云家开得一个手工业小作坊,后来云家去了台湾就没落了。昌英回来后,政府找上了他,想让他凭着在国外的人脉寻一下投资,也算是为故乡的人民做点贡献。刚好昌英有个朋友是做电子的,再加上国内的展也的确挺好的,两人一合计就成了。在这里建个电子电子生产基地,这里只管生产,销售他朋友管着。这才有了电子厂的成形。”

“昌英毕竟还是有着些书生脾气的,他虽然当了厂子的老总,但厂子还是算在了当地政府的名下,他在时还好,他一过世,产权问题立马浮上了水面。没有人会想到过去对他们云家毕恭毕敬的那些人,怎么会做出这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来?昌英时的领导班子一个一个的都被换了下来,云铭不是领导,但他是昌英的儿子啊,所以第一个被赶出来的人就是他,后来就是锦生。”

“锦生是个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很投昌英的脾气,就认作了义子。他一个,加上相平的大儿子海文,加上铭铭都被昌英派出去学了一年。锦生那孩子真的不得了,昌英说,阿铭顶不起那家厂子的,但锦生可以。只是没想到他走得太早,无论是铭铭还是锦生都被赶出了厂子。”

“领导人换就换了吧,只要厂子能好好的走下去也就这样了,只是没想到那些人将厂子管得乌烟瘴气的,质量也越来越差,昌英的朋友帮了一次又一次,但最后随着铭铭与锦生的离开,人家也彻底的撒手不管了,所以才形成现在这个局面。”

“昌英当年曾救了相平的一命,因而两家一直走得都很近。昌英走后,没小照顾我们这一家子,厂子是昌英的心血,也是相平的心头肉啊,当年就是他跟着昌英一点一点将厂子建起来的。现在这个情况,两个儿子哪一个不想离开,是他不让啊。他说铭铭与锦生是被人赶走的,他们要守到最后,要寻找机会,不能就这样的任凭那些人糟蹋了昌英的心血。”

说到这里云婆婆的眼泪落了下来,这些藏在心里的旧怨终于有机会说了出来,其实她这一生难道就不凄凉吗?

年轻时虽然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却也算是个大家闺秀,当年回国,她心里也是不愿的。但没办法,她所爱的人要回,她又怎能学瞳瞳的母亲一样离开?生活的落差她可以习惯,一切外在的物质条件她也都可以适应,但为什么他最终还是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受尽那些小人的欺负?

云婆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青璃面前说出自己隐了这么多年的往事,她觉得这个少年如此的像她过逝的丈夫,他温柔却不懦弱,他瘦小却那般的坚定,给人一种无比强大的感觉。他那温和的微笑下隐藏的是从容的自信,仿佛可以包容这世间所有的一切的委屈,包括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的泪与怨。云婆婆就在青璃这样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眼前,痛哭失声。

青璃一直没有出声,也许先前他心里还有着一些别的目的,但随着老人的诉说,那交织着痛与伤的往事,那人生的无奈与无力,他沉默了。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那么温柔的看着老人,似乎在传送着一种莫名的力量给她,告诉她以后一定会好的,她那瘦削的肩膀担负起的这个家的重担,这一刻可以放下了。

也许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也许他来到这里有着很多的私心,但至少他不会像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一样,那么残忍那么冷酷的对她,他会来完成她心底最殷切的希望,将她先生的心血重现于辉煌。

这一老一少,如此和谐如此静谧的在这温暖的阳光下,在这小院里从早说到了午时,两人都没现外人的到来。

云瞳一如昨晚,人静然的坐在那棵桔子树上。

而前院,云锦生与云铭同样的倚在墙边,听着后院老人的诉说。只是一个眼里闪着莫名的冷意与决心,冷意是来自于那些给予伤害的人,决心则是一定要从那些人手里夺回云阿爹的心血。而另一个却垂着头,脸上是一片伤痕累累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