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想得太简单了,白白放弃了身为皇后掌管内宫的权力,让各宫宫人都认为她这个皇后懦弱可欺,使得她收买人手进程极慢,身边可用之人太少。

不过这香粉却是五月刚到京城时弄出来的,因为当时她们用的香粉里掺了铅粉。铅粉的害处现代人都知道,所以她才特意找了好点的香粉方子自己做了些用。那时她每日和葛珞住在一个院子里,葛珞也是知道她在弄这些的,因此做好后少不得要送过去两盒。

但最近一段时间,皇后却仿佛变了个人,不仅时时借着端茶送水罔顾他的禁令来偏殿打扰他处理政事,更对他宠幸恪妃不满,竟然还劝谏他要雨露均沾,今天弄污奏折,更是过分,哪有一分一国之母该有的仪态风范!

之前瞧着还有点儿小聪明,知道自己不得宠爱,便不争风吃醋,反而努力投皇帝所好。刚以为是个贤惠大度的,夸了两次,就开始暴露本性,争宠拈酸,实在不堪大用。

“砰……”一个精致的青花缠枝荷花纹颈瓶砸在毡毯上,碎裂开来,出一声闷响,而后碎裂声不绝于耳,一整套粉彩茶具都被主人泄愤似的扔出。

今日到底是重阳节,虽是家宴,但也有遵从当下的习俗,如登高,赏菊,簪菊花等,都是风俗之一。

“这个绿渏入宫后被分到了景仁宫做洒扫,后来佟妃娘娘生了三皇子,她就被分到了三皇子身边,再后来皇后娘娘您进了宫,佟妃娘娘运作了一下,她就被分来了您身边。不过,这□家里却是宁悫妃娘娘娘家里一个庄子上的奴才,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还不清楚。”

前几天,她的汤药正常了,兰芳的调查被迫中止,慈宁宫的小丫头突然被慎刑司带走。玉录玳那一瞬间就知道,孝庄插手了,那个小丫头恐怕再也不会出现。

一脸疲惫的送走了联袂而来的恭靖妃和端顺妃,玉录玳一下子往后倒去,压了压身下松软的被子,不雅的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

“可是,病总会有会好的一天,主子也不能装太过严重的病,恐怕只能暂缓几天,到时候病好了,还得再次面对这个问题,太后娘娘应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吧!”绿乔虽然不忍心看自家主子沮丧的模样,但又不得不提出缺点来。

山谷里原本空旷的黑土地上大部分都种上了作物,五谷、蔬菜、瓜果、花茶全部分区种植。另外还开辟了畜牧区,鸡鸭鱼兔猪羊牛,样样不少,鱼塘里还种了莲藕,玉录玳平日里的吃食用材就全部取自这里。

雅利奇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赶紧低头认错,“是奴婢放肆了,奴婢自愿领罚。不过奴婢说得很小声,也就主子的耳力能听见,他们听不清的。”

顺治和玉录玳告退,众妃也一一告辞。不过她们心里却是很高兴的,看皇上这样子,摆明了是不待见皇后啊,说不得又是一个废后。

坐着等了许久却见孝庄并不说话,抬眼望去她又闭了眼,似乎享受着按摩,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殿里一时没有声响。

最终权衡利弊,她还是顺从的上了喜轿。

葛珞倒是没一会儿就同这人叽叽喳喳的聊上了,玉录玳听了几句,却是葛珞在询问这届的秀女都是些什么人。

第二天,玉录玳和葛珞换上了旗装,一头细辫也放了下来,左右各梳两个抓髻,其余丝归拢脑后编成一条大辫子,标准的满洲少女装扮,而后就跟着满珠习礼进了宫。

她虽一心修炼,但《妙崋经》有开启智慧之效,结合出生以来偶尔听到只言片语,也渐渐学会了蒙语,只不过还不能控制舌头,说不出话。

待绰尔济出去了,吉兰这才吩咐人赶紧把产房收拾一番,清清血气。只怕没一会儿,听到消息的众人就要过来道喜了。

其一是娜仁虽然虚岁十三,却一直没来葵水,不具备承宠的条件。其二则是顺治与诸王商议立后一事时,曾在诸王大臣会议提出了,“应于满洲官民、蒙古贝勒以下,大臣以上女子中选立皇后。”

玉录玳和葛珞的阿布绰尔济乃是镇国公,正好符合条件。而娜仁的阿布则是满珠习礼,位居郡王,高于贝勒,不符合条件。

玉录玳深深怀疑顺治和宗亲大臣们是故意的,为了不让科尔沁的贵女成为继后,但他们却没想到科尔沁女儿实在多,最后孝庄还是选出了人来。

虽然把钉子都清理了出来,但玉录玳并没有打了他们,反正都收服了,正好可以用,没准儿还能反咬背后的人一口。

除夕夜宴后,顺治不给玉录玳一丁点儿时间,立刻命了内务府来替她迁宫。也正合了玉录玳的心意,她现在是越来越厌烦这些勾心斗角之势,更是不耐烦应付顺治,离得远远的反而好些。

从葛珞小产一事她也看明白了点东西,也许她注定得留在这宫里了,孝庄不像是能容忍科尔沁再出一个废后的样子。

她知道葛珞的事生后,顺治和孝庄是真真正正的大吵了一架,顺治虽然心里并不完全相信玉录玳会出手害葛珞,毕竟那些手脚做的太差,但他也不相信玉录玳是清白的。加上他并不满意这个皇后,便想像当初静妃那样,借故废了她贬为妃子。

但这次孝庄的态度却异常坚决,无论顺治如何愤怒火,她都视而不见,坚决不答应,最后还是顺治妥协了。

因此最后的结果就是玉录玳不痛不痒的禁了足,但顺治却是真的把这件事怪在了玉录玳头上,甚至在和孝庄大吵之后,第一次连续一个月都借故不去慈宁宫请安,这事在以前是从没出现过的。

但即使如此,孝庄依然岿然不动,毫不在乎,顺治这才终于明白他皇额娘是真的不会让他如愿答应废后,这才收了手,恢复了请安。但私下里却是更加宠幸汉女,对蒙古诸妃视而不见,一次都未曾招幸,就连才小产的葛珞也未曾探视。

这一个月里恪妃算是宠冠六宫了,顺治夜夜宿在她宫里。后来还是孝庄出招,让孔四贞又勾上了顺治,这才压下了她独宠的风头。

许是在重阳节那日的菊花宴上,从那朵与绿牡丹相似的绿云中,孝庄看出了顺治对孔四贞的爱重远远过了她的估计,因此宴会后她便找了个借口压着孔四贞在屋子里为定南王孔有德和她母亲念经祈福。

因此整整两个多月,孔四贞再也没同顺治见上面。加上那时葛珞有孕,顺治大部分的心思都在钟粹宫,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倒是一时没注意到这点。

而后又有了恪妃石氏分宠,这石氏出身书香世家,知书达理,是真正的汉家闺秀,能同顺治谈诗论画,极得顺治的意。而孔四贞虽也是汉家闺秀,但她一直同定南王孔有德南征北战,出身军伍,才学这方面到底差了点儿。因此一时之间,竟被顺治抛在了脑后。

想必孔四贞也是有些伤心的,因此刚被孝庄放出来时,脸色不大好,有些苍白,精神气也不足,倒像是郁结于心。

也不如往常一样孝庄一说让她送点儿东西去给皇帝,便听话的乐呵呵去了,如今却是常常借故推脱,只说还在守孝,又说男女有别云云。

可惜她到底太嫩了,虽然寄人篱下早熟聪慧了些,步步谨慎小心,但实在不是孝庄的对手,心中也未免还对顺治有些幻想,最后还是送了两回点心,又在御花园偶遇了两三次。

孔四贞如今有些苍白孱弱的样子倒是颇惹人怜惜,一来二去,顺治便忆起了两人之前相处的种种快乐,又想起自己这两月有佳人陪伴,竟将她忘在了脑后,不免有些愧疚。

因此每每相遇倒是不时说些好听的哄着孔四贞,说些贴心话,孔四贞只觉得皇帝心里到底还是在乎她的,心中郁结一散,也渐渐展露笑颜,两人竟又好了起来。

玉录玳冷眼看着,只觉得她完全理解不了孔四贞的心思。若她是孔四贞,才不会沾上顺治这么个渣男,只稳稳当当的在慈宁宫以守孝礼佛为由当个宅女,时间一到,成为公主,按照婚约下嫁孙延龄。

到那时她是公主,是君,可独居公主府,孙延龄为额驸,是臣,不得她的宣召,不可进公主府。她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行事,不需要小心翼翼的博得丈夫宠爱,更不用担心有小妾碍眼,难道不好吗?

为何非要去招惹顺治,卷进后宫斗争,和这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如履薄冰的生存?虽然其中有孝庄的心思在,但如果孔四贞要避开,只要公开孔有德曾给她定下的婚约,那么无论孝庄有什么心思,顺治是否对她动心,都不再是问题。

不过这些只是玉录玳的一点想法,毕竟她不是孔四贞,左右不了孔四贞的选择。

反而她如今在外人看来,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完全失宠于皇帝,不得太后喜爱,被亲妹妹怨恨,甚至大婚半年都还未同皇帝圆房,最后还被逼迁宫,除了还掌控着凤印外,她几乎失了所有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