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水调歌头

在这幽静且令人昏睡的夏夜里,温暖的清风徐徐吹拂,在深黝的天空中,高挂的满月洒下一地的清辉;玉兰花香在风中飘扬,海棠、牡丹在月下怒放;游廊曲径、雕窗镂刻的万春亭下,点点银光在粼粼水波中闪烁着,碧水淙淙、清流潺潺,煞是幽雅宜人。

今晚原该是一个宁静、安详的夜吧

“大姐,不要这样”

“放手不要拉我”

树叶形小湖泊旁的灌木丛中,一个口中咬着芦苇的年轻人缓缓抬起上身,面色不豫地转头望向嘈杂声的来处,他想看清楚是哪个杀风景的欠扁,居然胆敢破坏他享受这个平和宁静的夜晚。

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三个旗装打扮的小姑娘正拉拉扯扯地往湖边走过来。

“大姐,我们快点回去吧在这儿胡乱闯若被抓到会很惨的耶”右边一个纤柔的小姑娘小小声地哀求着。

“小心点儿不就行了”中间那名高佻身材的亮丽姑娘用力扯开拉着她的手。

左边那位美艳的姑娘则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要怎么样嘛想死也不要拖我们一起下水啊”

“不去掉这身脏污,我死也不回去”高挑姑娘怒声叫着,并大步往湖边走去。

“嘘小声一点,大姐,求求你小声一点吧”纤细姑娘急步跟上去。

“你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姑娘幸灾乐祸地说:“没事跟她们斗什么嘴活该被扔了一身泥,你”

“你少幸灾乐祸,说不定明天就轮到你了。”高挑姑娘来到湖爆低头审视身上的脏污,“扣儿,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弄点水来帮我擦干净。”她颐指气使的命令道。

“哦好,”纤细姑娘忙趴到大石头上,把一条手绢儿往湖里浸了浸,起身拧干来到高挑姑娘身前细细的擦拭着。

姑娘款腰扭臀地慢慢行向前来。“没有用啦不过是越搞越糟罢了。”

猛然抬起头来,高挑姑娘正想破口大骂,扣儿赶忙轻唤一声,“大姐,您别生气,这么看好不好我们两个衣服对换一下,我的衣服虽然不是顶漂亮,至少是干净的。”她体贴的建议。

高挑姑娘蹙眉想了想,又低头看着自个儿身上去不掉的污渍。

“好吧那你还不赶紧脱下来。”

扣儿左右看了看,然后,她往刚才那个年轻人藏身之处旁的百年巨柏走过去。

年轻男子不自觉的往隐密处又缩进去一点,说好听点儿,他是怕吓着三个小姑娘,但实际上,他却只能将心思暗藏在心底。

在明亮皎洁的月光照耀下,一张精致的、虽算不上顶美却是颇为清秀的小脸蛋儿,清清楚楚地映入他的星眸里。

远山般的黛眉下,嵌着一对清若秋水的凤瞳,悬胆般的瑶鼻,樱桃小嘴儿,再配上玲珑娇小的个子,如此雅致的娇靥再配上那副憨态的神情,着实令人心弦荡漾。

丝毫不知有人在暗处窥视的扣儿就停在年轻人身前不远处,就着古柏粗大树干的遮掩褪下了长袍,若不是因为此时已是半夜二更了无人迹的时刻,又若不是因为不尽速解决高佻姑娘穿的问题,她恐怕会没完没了,所以,她才大着胆子在这理应是无人的御花园内宽衣解带。

“把内衫和衫裤也脱下来给我,”高佻姑娘在另一棵大树下叫着,“我的有点儿湿了。”

“哦”扣儿听话的把衫裤,内衫全都脱下来交给姑娘,然后,以双手环胸遮掩住仅着肚兜的上身,她那如藕般的光裸粉腿则不安地紧夹着,不知为什么,直冒火的她总是觉得在暗处似乎有一双狼眼在一旁虎视眈眈,令她感到冷飕飕的。

隐身在灌木丛中的年轻人双眸炯炯发亮地紧盯在扣儿莹白如雪、柔嫩如丝的上,先前他的不悦早已不翼而飞。

“无论如何,我这次非选上不可。”高挑姑娘边抚平长袍上的皱褶边咕哝的宣示自己的决心。

“我也是,我可不想回去嫁给那只大黑熊,”姑娘把肮脏的衣服递给纤细姑娘。“听说他有虐待狂,他的前三个老婆好像都是被活活折腾死的呢。”

扣儿安静的穿上肮脏的衣物。

“瞧你这副德行,大概是选不上了,”姑娘打量着扣儿,“那就只好麻烦你替我们嫁给那个大黑熊罗”她幸灾乐祸的说。

隐身在暗处的年轻人不禁攒眉,她要嫁给那个有虐待狂的大黑熊

“我知道,二姐。”扣儿平静地回道,她一向就没有说话的余地,这会儿也会同样逆来顺受的接受她的命运。

“这样也好,”姑娘拉起扣儿的手往高佻姑娘那边走去,“爹就不必再费心思帮你找婆家了,你也十四岁了,早一年嫁出去也没什么不好,刘家的翠珊在十二岁就嫁人了呢”

才十四岁年轻人忍不住双眉高挑。凛然的正义感油然而生,虽然适才他偷窥人家换衣服时,好像没用到这玩意儿,但

这两个姐姐是怎么搞的光顾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却残忍地把自己年幼憨实的妹妹往地狱里推

三个小姑娘相偕走向顺贞门。

“我告诉你,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忍一忍,真到不能忍时再来找我,我想到时候我至少也会是个贵人了吧”高佻姑娘大言不惭的说。

“贵人哈算了吧我起码也是个妃或嫔,还等着你来伺候我哩”姑娘也不甘示弱的表白。

“骸你以为你想当就能当了吗你何不”

年轻人凝视着逐渐走远的三个身影,脑海中全是刚才他极目所见的那张娇憨老实的秀丽脸庞,“扣儿”吗良久,他似乎下了决定,毅然起身往坤宁宫走去。

清康熙十九年仲夏夜,一排长长的车队在宫城北门外缓缓的前进,这是清朝一千次的选秀女活动,汉、满、蒙各旗需将旗内十四至十七岁的女子送上专车运往皇宫,在夜间由太监首领主持初,复选,合格的才送进后宫供皇帝,皇后挑选。

清朝开国功臣汉军佟养真的玄曾孙女佟扣儿,是现任兵卫骁骑营佐领佟安振的庶出三女,而她那身为四妾的老实母亲,总是默默地承受佟安振的正妻、二妾、三妾百般欺凌,承其母性同样憨厚的扣儿,从来不会反抗兄弟姐妹们对她的颐指气使。

两年前母亲过世后,扣儿更是比婢女还不如地被家人使唤着。

因为,府里的人口多,开支大,所以,佟家只请得起五,六个佣妇奴仆,于是,成天只见扣儿奔过来、跑过去地忙得团团转,简直比奴仆还要忙碌,她不但两只小手长满了老茧,一天三餐也只能简缩成一餐,只有在半夜三更,再也不会有人使唤她时,她才能得闲到厨房里找点冷食剩菜填填肚子。

可是,她从来不曾抱怨过,总是不吭声地默默承受一切。只因娘曾告诫她,在家从父如果爹爹要刻薄她,她也只能逆来顺受。

而这样的忍气吞声尚且不够,做父亲的佟安振为了巴结上司,竟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许给了都统巴额图。那巴额图是个出了名的变态,寻常人家避之犹恐不及,只有佟安振却是急巴巴地撅了上去,双手奉上自己的女儿,简直是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就是为什么佟玉儿和佟月儿两人急着被选入宫的原因之一,当然,以她们两人的美艳姿色,要进宫实非难事,她俩早打好如意算盘,就算只是捞个宫女做做也行,她俩深信,只要进了宫,哪怕没有机会往上爬

至于容貌只属中等的佟扣儿便成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预期中的牺牲品罗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