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曾经的执政官却是个孤独而又刻板的人,他不喜欢有什么东西超脱自己所认可的那个范围,所以在白塔,每样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必须是井井有条,一目了然的——所有的街道都是笔直,交叉处不是直角就是直角的二分之一,路面铺设着三寸见方的灰色方形石块,宽度分为六尺、十二尺与四尺,两栋房屋之间最窄不得低于两尺,且都有排水设施;与碧岬堤堡不同,白塔虽然也是一个以商业为主的城市,但酒馆、旅店以及其他类型的店铺都必须按照执政官的意志分区开设,也就是说,你要喝酒,就必须到酒馆区去;想要住宿,那么就得去旅店区;想要买点东西——绸布有绸布区,亚麻有亚麻区;铁匠不会和金匠搅合在一起,你也别指望能在做鞋子的对面找到一家卖帽子的。

但他想象中的血腥景象并未出现,那个穿着白袍(狼趾起初还以为他也是一个牧师)的施法者的手臂没有断,它安然无恙并转过来抓住了斧头与木柄的连接处,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它从狼趾的面前推开,随即出现在狼趾面前的是黑发施法者的另一只手。

“停下!”克瑞玛尔叫道,与此同时,他敏捷地伸出手,抓住了那只快要变成了火球的小姬鴞,他施放的法术熄灭了火焰,并且降低了姬鴞身体的温度,一边还不忘命令火元素侍者回到暂时给它休憩的宝石里去。

预留着的炭火也被熄灭了,只剩下被烧的发黑裂开的石头。

“但你们也是受害者,”克瑞玛尔说:“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再也没有槭树糖了!小混蛋!”克瑞玛尔喊道。

他愉快地俯下身,吻了吻少女的手指,而后才是她的面颊,她的面颊就像玫瑰花儿那样柔嫩光洁:“我真希望今天就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他低声道。

但他很快便捕捉到了翻转这个不利局势的方法,他的盾牌始终倾斜着一个角度,引导着那股巨大的力量往他想要的地方去,并压身向前,缩短自己与克瑞玛尔的距离,有时简直就是紧贴着他一侧的手臂,并且辅之于更多的绕行与绊跌。

如果说克瑞玛尔的阻止还未能让凯瑞本完全的清醒过来的话,那么德蒙的问题则不亚于一盆掺杂着细碎冰块的冷水,滚热的血迅疾地从游侠的脸上和脑中褪去,他再度看向安芮,安芮向他微笑,而德蒙的眼神就像是交织着剧毒与尖刺,他又看向身边的民众,他只看到了一张张茫然无知的脸——在脸上烙印这种惩罚方式在这个世界上并不罕见,某些领主还相当热衷于此,但之前的白塔执政官几乎都是精灵与半精灵,他们从未使用过这种不仅摧残**并且损伤精神的刑罚,所以白塔的民众对此并不了解——或许他们从吟游诗人那儿听说过一点,但也只是听说而已,甚至可以说,他们之中的大部分还是赞成的,毕竟他们的领主也是为了那些不知情的人考虑,若是一个慷慨的好心人因为自己的善良而失去了自己乃至亲人们的性命,岂不是一件非常值得悲叹惋惜的事情吗?

“我应该告诉她这匹马发狂了,”德蒙不无诙谐地想:“就像我们的民众。”

“对平凡的生者而言,”德蒙说:“但我是一个施法者。”

“尼基?”

那样精灵就会立即断绝与白塔的关系,这将会影响到他的税收与其他收入,毕竟此地的大半商人都是为了密林的糖、铅、精金秘银而来的——德蒙在心里说,但他导师的魔宠也没说错,他确实被安芮吸引了——他最后一次见到安芮还是在几年前,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子般的野丫头,他曾对兄长的迷恋嗤之以鼻,直到他亲眼看到了她,她完全变了,就像是一只毛虫蛹化成了蝴蝶,她美丽而优雅,兼具天真纯洁,正适合他对妻子的要求——虽然她身体里的另一半血液仍让德蒙感到不适,但这个缺点可以容忍。

——弗罗的牧师,如果从她那儿得不到什么,才会是门罗——呼唤牧师或者祭司的灵魂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巫妖说。

所以说,开罪一个或几个弗罗的牧师无关紧要,如果我们今天所要拜访的是格瑞第的神殿或是沃金的圣所,那么我相信白塔的领主会更为谨慎一点的。

另外一个守卫带着克瑞玛尔爬上了阶梯,他们回到连通着厨房的屋子里,在获得允许后克瑞玛尔拿起了一个很大的木杯,里面还残存着一点麦酒。他从水井里打了水,把杯子洗干净后倒了满满一杯,那个守卫好笑地看着他闻了闻水的味道,又尝试性地喝了一口,皱着眉毛,像是被水冰到了。

侍女深深地屈下膝盖表示听命,然后她又说:“还有一件事情,”她说:“德蒙法师给您送来了一件礼物。”

安芮认为只要给出一次,抑是几次无偿且慷慨的赠予就能转变白塔民众的想法与立场,但佩兰特知道这根本不可行,德鲁伊在成为灰岭的管理者前在这个大陆上游历了近半个世纪,人类中既有他的朋友,也有他的敌人;他通悉他们的思想,了解他们的行为,他知道在遭受过重大的创伤后,于人类而言,过于不平衡的施舍反而只会招来更多的嫉妒与贪婪,如果他们得不到自以为应该得到的东西,那些暗地里的不满和抱怨很快就会毫不犹豫地转化为暴怒与憎恨。

灰岭的精灵与半精灵们在灰岭的更深处构建他们的新家,银冠密林的精灵们也来帮忙,这大大加快了工程的进度,但巫妖依然能够察觉到管理者的异样。

那是怎样的叫喊啊,它是那么的惊恐,又是那么的悲恸。

灰岭的管理者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混杂着烟雾的灼热的空气让他咳嗽了起来,差点就没躲过一个食人魔的钉刺木棒,他的动物伙伴,一只强壮的雀鹰落在了食人魔的脸上,爪子深深地嵌入他的鼻子与眼窝,食人魔想要把它抓下来的时候,精灵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做的很对,我们正需要罗萨达牧师的帮助,”执政官赞许地说,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次子,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而苛刻:“那么你现在跟着我想要干什么呢?难道还要我去亲自通知安东尼奥法师让他向灰岭寻求帮助吗?”

“但这没有什么不好,”魔宠的主人说:“对我们而言。”

鲜血在法术的作用下流入准备妥当的瓶子里,和前两个半精灵的血混在一起,芬威掏出了他的心和肺,滚热的内脏被分别放进小罐子里,罐子和瓶子都是芬威自己烧制的,除了陶土,还有精金、秘银和魔鬼的血。

风将树叶吹开的时候,松鼠仰头张望,它们所看到的是低得就像是伸手就能触碰到的灰色云层。

“两天,或者三天。”芬威重复道,他双手颤抖地收起秘银镜,从用法术封锁的抽屉里取出那本法术书,疯狂地阅读起其中的一条法术……

精灵与半精灵在采集它们的时候多半都是跳到树枝上用弯刀或匕劈斩,但施法者的法术是最有效率的,尤其是在一些树木与藤蔓过于茂盛的地方。

“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