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得在此次诸侯权臣之争中做点什么事情,才能一定程度上淡化刘彻对堂邑侯府的警惕。而父亲忽然想退居封地,只怕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眼下又提到这椒房殿,我心里便就难免想起这件囧囧有神的事来。

刘春出宫后我心里郁闷得紧,便就出廊去溜达。小雕在廊下打瞌睡,被我踢去的携子惊得哇哇一阵怪叫。看清是我之后它瞪圆了眼冲我猛拍翅膀。

“娇娇!”

“娘娘里面边。”

我之所以如此兴奋一是因为在这之前晓风已经带回长门园的消息。据她说园子里的地道已经基本挖成,另一头的出口也已经基本完工。现在只剩下等地道里干透之后铺上石板,然后将两边进出口掩饰一番即可。这五百贯钱刚好可以用来支付余下的工钱和材料费用。

他眯了两眼嘿嘿一笑,“娘娘是什么人,连娘娘您的面子都不给,老臣还敢在这里混?”

陈桥在宫外与我分了道,于是车辇依律在长乐宫大宫门外停下,晓风晓雪先下了车,搀了我下地,然后与晓花晓月一道收拾东西下来。刘春余英则去了唤宫人搬动行李。我手里拿着那未绣完的帕子没松手,看时间不赶,便就等着她们一道回宫。

面前华光闪动,田蚡面含三分笑,俯身冲我拜倒。老实说我虽然不喜政客,但我却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很普通的且很有些虚荣心的女人,我就像不讨厌别人夸赞我头上的珠宝一样并不讨厌别人这样尊重我,于是我当即把盘子递回给晓风,平伸出右手将他唤起:“舅舅快免礼!今儿是什么风把舅舅吹到这里来了,怎么我也没听皇上说起。”

我确信这当中有蹊跷,于是更加沉了脸色,“这瓶子乃是堂邑侯府的东西,你居然敢拿来转送于我?你知不知道这犯的是什么错?太主若是知道了,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下场?”

这瓷瓶竟然出自堂邑侯府?

但没想到他这馊主意竟然还真得到了母亲的支持,第二日傍晚我拿着那新收到的装了药的小瓷瓶正在把玩,晓风就急匆匆跑进殿里说:“娘娘娘娘!小侯爷跟刘姈公主的婚事真的定下来了!太主殿下正在长寿宫跟老太后她们商量这事呢!据说地点就定在咱们的长门园,太主殿下估计晚些时候就会来跟你通气。”

“讨她?”她微蹙了蹙眉。“讨她做什么?”

刘彻道:“怎么,你说刘姈?”

谁说有后台的皇后好做,现如今弟弟妹妹犯了错我都被扯下了水,冤枉不冤枉!不过显然更冤枉的是刘彻,他从来不曾沾手过的家务事居然也有牵连上他的一天,真是躺着也中枪。

小姑娘说着说着便真生起气来,粉白的两颊变得绯红,手指头绞着绢子,仿佛要把它那粗人来撕扯。

她放了茶杯,说道:“我倒不是说我们家现如今就得去巴结她,只不过刘彻这孩子看起来也颇是当君王的材料。王家势力多半会壮大,而窦家兴盛了这数十年,也总有走下坡的时候。我们家现如今两边皆可靠,算是最安稳的一家,只要你在宫里平平安安,陈家也不会出什么事。

他极不屑地打斜睨了我两眼,从高斯手里接过个药罐子,挑了些药粉敷在我腿上。我疼得呲牙咧嘴,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我跟董偃之间又没什么,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那帕子甚柔软,他动作也很轻柔。宽大的袖口里飘来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像清风一样沁入我心脾里。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用这种山野的花香薰衣服,虽然我喜欢这味道,曾经还在窗户下种过一株,后来死了的时候我还颇伤心了一回,但这花实在与牡丹芍药等完全不是同一类,他整日地混在母亲身边,居然没被她的贵族式生活习惯同化,这实在少见。

于是湖畔我们两姐弟就保持着小盆友们玩老鹰捉小鸡时的阵形,他在前面死命地拱,我则站在后面死拽着他的衣角不放,另有晓风晓雪慌不迭地左右扶住我以使我不致跌倒,此情此景很容易就引来了众多目光围观。

我略望了望,迈步进门。

我点了点头,闷头走到老太后身边坐下。

太后笑着点头称是,并拿眼神暗示我。

回宫的时候我死命掐着车帘子:“这小子留下来肯定不是个好兆头,我们得想法子让他离我们远点儿。”

他抬起脸,一本正经道:“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姐姐姐夫你们是不是很开心?”

“你从来没有不喜欢过什么人,就算是董偃你也没这样做过。”他盯着我道。

我想她们猜得倒也不离十,只是有些话终究不好明说。于是闭口默认,药来了吃药饭来了吃饭,很是配合地当起了病人。

我手指在膝盖上轻敲,回想着本要问他些什么事,忽地廊下一阵扑楞,有只十分欠扁的鸟飞落在我前方五步处。

“你这是去哪里了?”

我无语凝噎,想不到世上果真有这样笑里藏刀的人。“小的自然想活,还望公主开恩。”

我抬头看时他脸色有些惊疑且惊慌,两只手扶着我臂膀显得十分焦虑。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番模样,实在是有些像被人无情凌虐过,便也不怪他如此失色,而且我也无暇顾及他这么晚了为何还冠服齐整站在这里。忽地想起刘春方才称是奉了皇上旨意前来寻人,这才明白原来他们竟是还没有告诉他我失踪的事。

我咽口水,道:“请公主明示。”

曹寿见状也有些着慌,忙得不知该先安抚被打的妻子还是去追回跑去喊人的婢女。我惊愕之余则对他眼下的反应相当表示理解,两人说是说地位平等,但她到底是太后的爱女,当今皇帝的亲姐姐,他自己都还领着她娘家的工资,发生这样的事情怎可能不慌?

拉着我进了内府后她便放了手,大约是猜着木已成舟,我必不会提出要走了,而要走也不会那般容易,于是冲着我笑了笑,而后又示意我跟进靠西首的房内。

平阳沉吟片刻,竟点头同意了。

看械到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抛开所有的朝政矛盾来说,就论当天夜里我差点命丧他们手上,又被追得跟如同丧家之犬,还十分丢脸地因痛经而晕倒在董偃面前,一想到这些心头那口气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但是我又不好直接去窦府拿人,我总不能承认那个鳖脚侍卫其实是我这个皇后娘娘。

刘彻却表现得相当有经验,扬扬眉无辜地摊起了手,支着脑袋半躺在地上,以十分吊儿啷当的口吻回应她:“朕跟你家娘娘是夫妻,恩爱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被人撞见了也没什么。难道他们在家就不跟娘子恩爱?”

晓风晓雪攀住车窗往后看,等车行了约有十来丈时叹气回了头,“可怜,还在病中却追着跑了这么远,这又是何苦。”

我推说了多次让他不必在意他也不肯起身,我因心不在焉,想了想便只好道:“你非要报答我的话也行,我正好有件事还没办。我爹爹后天生日,他很希望结交董仲舒,你要是能帮我请到他介时入府一叙,便算报答我了。”

但是既然是这样,那么看来我也的确只有亲自出面讨个保,才或许能落个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