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太监扬声一喊,仪仗队便徐徐起行。等我正要转身上车之时,宫门口却由远而近传来一道大呼:“太皇太后请留步,太后请留步,太主请留步!”

四十余岁的汲黯老脸一时有些怔忡,但我优雅地放了袖子,继续说道:“韩嫣是为皇上的近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可谓是皇上的子民。大人怎么可以因为吃兄弟的醋而置父亲交待的要事不顾,而在此忸捏作态?太皇太后时常跟本宫说大人如何耿直忠诚,这事要被她老人家知道,倒不知是谁理亏在先?”

刘彻闻说我要出宫,是夜便拎了两壶御酿进殿,美其名曰为我饯行,迫使我不得不命丫头们把打算用在路上当干粮的两只荷香鸡给奉献了出来。

“干偷马这种勾当的人,没两下子能干得来么?”我对于当晚能够从他们手下逃脱仍然感到很得意,于是顺口显摆道:“但凡那些作大案的人头脑都相当聪明,还有他们的装备也绝对高端,这叫做高科技犯罪。他们大多数是团伙作案,因赚得多便各处打点,如此一循环便就财源滚滚而无后顾之忧,是以要发财就得先投资,这就是真理。”

回宫的路上我身子开始发冷,这便是每月那几天的并发症状,但这次似乎来得犹为厉害,里我身穿里外两件袍子,居然仍要抱紧胳膊方觉有些热气。

“大人!”

想到此我胆子便大了些,琢磨着平时宫里侍卫们仗势欺人的样子猛地把剑拔出,趾高气昂地冷盯着他们。“知道这是谁的车辇吗?尔等还不快快跪下受死!”

我冲进殿内四处打量,果然不见他人影,又“小武小武”地连喊了几声,也不见答话,闻声前来的宫人们个个皆说他已经出宫有片刻。晓风在旁边问:“娘娘,我们怎么办?还去不去?”我扶剑立于当庭,哼道:“当然去!”

他不说话了,再看了我半晌然后偏头。

韩嫣脸都白了,继续扑打水面:“微臣,微臣不会游水……”

老太后点了点头,握着我手掌往在膝上,唇角微微扬起。“彻儿这个孩子慧黠过人心思沉稳,,我相信先帝的眼光不会错。黄老之学是为要道,但为君者亦当海纳百川,两相比较方知个中优劣,偶尔听听百家理论,未为不可。你们两个,就不必为那些新斤斤计较了,身为皇帝,若是凡事都瞻前顾后,将来何以立国,何以成大业?”

是以到后来我又找到了新的乐趣,便是着力发掘出身边这些古名人的八卦爆料及生活习性。在我看来一个人的生活习惯直接能说明他拥有着什么样的性格,将可能会在什么样的事情上作出什么决断,我开始对这种猜度乐此不疲,钻研程度其深其变态直逼心理学家。

我说不清楚心里是种什么感觉,抓着刘彻的衣袖死也不松开。隔了好久好久,才抬头问他:“你觉得这样很好?”

刘彻不知怎么发觉了,从桌上果盘里握了把核桃仁在手里,然后偷偷塞给我。

这位第三任堂邑侯是个名符其实的宅男,自从娶了馆陶长公主这位强势干练的妻子,除了跟几位爱好花鸟虫鱼的同道交换心得之外,便是在家研究烹饪之道,因而身边许多事情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的确不知,总之自从见到他起,他便是如此豁达而安然。

我作势揪他的胡子,他立马捂着袖子后退,冲着外头大呼:“还不快给娘娘奉茶!”

“直说。”母亲威严启口。

我垂首,双手搭在膝上,“回太皇太后,阿娇这两日其实很听话,正在跟皇上两人习读《孟子》,很有体会,时常加以讨论。”事实上我们总共才讨论过一次,而且是针对“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这句话而言。我坚持认为个中含意是某人的夫人被人侮辱了,而侮辱她的这个人竟然是某国的国君,结果事情闹大,丈夫与情人互相起兵攻之,最终导致国破家亡的意思。刘彻当然有完全不同的见解,这个就懒得替他转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莫非经这一吓,这鸟就将与世长辞了?这个事件既然牵涉到王朝社稷,那么很显然跟踩死小白兔的事情已经很不能相提并论了。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自己被架在三丈高的柴堆上被火焚烧而死的惨状,我着了火的身子下方是围得水泄不通的大汉黎民百姓,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指着我破口大骂,说我是祸国妖孽,是转世妲己……

“娘娘,给您箭。”

眼下就在我作势将要踢人的时候,居然正碰上刘彻下朝。

“娘娘!”

我立时怔住,“我不去?”

老太后点头:“那花可金贵,你得仔细照料着。”

我根本想不明白两盆破花能金贵到哪里去,宫人侍候不好还有花匠,怎么就轮到我这个皇后?让我养花我也没意见,但能不能请不要选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天知道我对这次出宫怀有多大期待,而我甚至连日程安排表都已经写好。我一时茫然,拖着老太后撒娇:“太皇太后,那花让皇上照顾着就成了,不一定非要我的。”

她微微含笑:“皇上事情多,又笨手笨脚的,可做不来这细心活。你好好侍弄着,回头我把我屋里那个九龙方鼎赏于你玩。你们俩好好在这宫里呆着,替我、替刘家守住这江山!”

说完之后她便叫刘彻和汲黯起身搀扶着她上辇。我看向母亲,她也根本不为我说半句话,只是深深看了刘彻两眼后上了车。然后三乘凤辇便在我哀怨而无语的注视中出了大宫门,十分极其之威武。

我对这个结局再无办法,只好抬头望天。

可是老天明鉴,整场闹剧根本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汲黯这个罪魁祸首都被老太后在母亲面前亲口保释过去,刘彻也如愿以偿,而我竟落得个守宫的命运,真不明白这是什么世道。

我望着孤零零留在空地上的两大车行李以及后辇,心里很不耐烦,挥挥手让刘春等给拉了回去。风花雪月陪着我唏嘘,场面一时惨淡无双。

韩嫣在旁叹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真可谓用心良苦。”

刘彻却神色莫明道:“这才是换币的新而已,便就诸多掣肘,外戚势力终是隐患。”

我听后越加无语。

这个少年天子的心里终于已对外戚渐渐提防起来,可是有老太后在跟前,我既不可能大胆去实施我的隐匿计划,刘彻也根本不敢在此时废了我,我却只有呆在原处看着他继续成长,直到我所期盼的那道废后诏书顺利来临为止。但天知道这一天还得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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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郁闷……纯属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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