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华托腮凝眉,思索着问道:“那天审问的结果,你认为有几成可信?”

唐风华扬起一抹浅笑,目光似把他看穿一般的了然。

“你是否受了内伤?”轩辕澈见她衣衫整洁,不像有伤在身,探手想去诊她的脉。

唐风华推开他的手,懒懒挑眉,回道:“想要我以心相许?你会不会太贪心了?”

唐风华微微含笑,再道,“刚才那一枚银针刺穿卫青桐的肺叶,从今往后她必定夜咳不止,难离药罐。”

“没有。”唐风华轻松地耸耸肩,浅笑自若地道,“我先带柏儿回来,还要再去决战陇丘。有劳你看着柏儿,我去去就回。”

“他醒过?”唐风华看他已知来龙去脉,猜想轩辕澈清醒过,便大步上前,一掌拍在轩辕澈的脸上。

唐风华确实明白,如此即是无欢并没有绝杀毒的解药。

“不用了,我自己有药。”花无欢躺平,目视马车厢顶,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

“不敢同你抢,你来就好。”唐风华对他拱手,笑盈盈地道,“你不怕染了余毒,我可怕得很。”

“玄冰剑果然名不虚传!”空中再次响起那阴恻的嗓音,阴阳怪气地说着,“陛下果真是痴心一片,那女人都已经死得尸骸无存,陛下还留着这把玄冰剑。”

也许是她的目光令他不适,他索性闭紧眼,道:“此为其一,其二是追溯源头,查清某些事。”

“风华……你真的是风华!”略胖的身子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唐风华,妇人眼里浮现泪光,悲喜交加,嘴里不断念叨,“你没有死!太好了!你没有死!”

“我虽亲手杀了你,但那并非我的意愿,怪只怪你太强势霸道,逼我立下‘六宫无妃’的诺言。”

“都已过去了。”唐风华拍拍他的肩膀,语声柔和。

“我娘的医术闻名天下,悬壶济世不知救了多少人性命。”花无欢微抬起头,转望窗外,盯着一寸寸西坠的红日,淡淡说道,“可惜后来救了一个最不该救的人。”

“等你,我就是傻瓜。”唐柏小声自语,扯住他娘的手催促道,“娘,我们快回客栈吧!”

轩辕澈已到了会儿,大致明白生何事,目光淡淡地投向焱烈,并不作声。

唐风华心神一震,快敛下眼帘,隐去惊诧目光。琴姑!卫青桐竟然知道琴姑!

弦外之音便是:等我追回你娘,我们一家三口就团聚。

唐风华仍是浅笑盈盈,也不去理那杯中的结果,径直走到桌旁,拿起另一个空杯,对唐柏招手:“柏儿,娘也同你试试。”

“谢谢红叔叔。”唐柏一副知书达理的好孩子模样,伸出小手轻轻摸他的头,从顶摸到尾,小嘴里啧啧称奇,“红头的人都不扎吗?飘扬在风里是不是像火焰?”

混沌未开的意识中,他觉得“爹”应该是不一样的。小花师父曾经说过古代名将岳飞的故事,岳飞的儿子在父亲培养教导下,后来也成为了一名猛将。所以,“爹”应该是有威严又会打仗的吧?

“谢了。”唐风华谢得云淡风轻。世人眼中珍贵稀罕的令牌,她接受得理直气壮。

“人生如斯,死而无憾吧?”花无欢撩袍坐在旁侧的椅上,笑嘻嘻地道。

唐风华点头,夹糕点尝了一口,“唔”地赞道:“清甜不腻,入口即化,好手艺。”

她本就不介意惹人怀疑,不然也不会亲身扮“鬼”试探。这世间大多的事情,承认与否只在于一句话,相信与否却是要依凭心的感觉。

忽一昂头,卫青桐语声凄厉地道:“叛国之罪,当诛九族!青桐无父无母,但有妹妹同走黄泉路,也不怕寂寞!”

“焱烈见过陛下!”男子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掠至,一头红色长在风中张扬地飞舞。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卫紫鸢浑身凉,不敢再看那角落,紧闭双眼颤声道,“不关我的事……你别来找我……”

轩辕澈的手势亦是极为轻缓,仔细地摺叠信纸,揣入怀中。他没有命令紫鸢交出这封信,原是想借此鞭策自己,不许自己陷入消沉的缅怀,但如今已无此需要。

花无欢站在原地,蕴火的目光恨不得把她背影烧出个洞来,口中恶声咒道:“可恶的女人!总有一天我要你彻彻底底地栽在我手心里!”

唐风华及时在他背心一点,封了他的哑穴。

“咻”声顿起,离弦之箭迅捷无比,破风穿梭!

花无欢见状,脸色不由一沉,低喃声“糟”。

一道青色身影突然跃过巷子围墙,嚯地跪地,低声禀道:“主子!属下无能,楚留守被一个神秘人挟走!那名雏伶被一掌灭口!”

“小美人,别怕,来来!”那男人淫邪地笑着,大手一摸,就罩上小女孩尚未育的胸。

轩辕澈轻勾起唇角,目光炽亮,无声的“风华”二字稳稳传入她的耳中。

“你……你个贱人……”卫紫鸢被勒得血涌面庞,双手死力拉扯白绫,口中愤恨道,“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非将你五马分尸不可……”

唐风华的声音益柔媚,娓娓说道:“十余年前,乾朝暴政,义军四起,最后由轩辕军和曹军联手****乾朝,以长江为界划地建国,有了如今的金朝和源朝。虽然两国井水不犯河水,但明眼人都知道,只要其中一国内政出了乱子,就是对方一统天下的好时机。”

偌大的木桶放置在屏风后,轩辕澈浸泡水中,额前几缕湿漉黑垂下,薄唇勾着意味不明的微笑,凭添几分暧昧气息。

说完,咚咚追上他娘的脚步。

“急有何用?”唐风华扫视四周,继而凝神合眼,仔细分辨。出谷前,她在柏儿的衣衫内衬里放了千里草,如果柏儿跑得不远,她就能追回。

时隔七年,终要再相见了。